穿越那燃烧着金色圣焰的门户,踏入火焰旋涡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空间传送的剧烈撕扯感,而是一种奇特的、仿佛融入某种粘稠液体的包裹感。
四周是无穷无尽、流转不息的赤金色光芒,温暖、灼热,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尤其是对身具炎阳圣火的林羽而言。他感觉自己像是逆流而上的游鱼,正奋力突破一层层温暖的水幕。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感官也变得模糊,唯有前方那越来越清晰的、更加炽烈磅礴的火系本源气息,在指引着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在意识中泛起。
包裹周身的粘滞感骤然消失,一股远比球形洞窟内更加原始、更加狂暴、也更加精纯的火灵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冲刷在每一个人身上!
林羽双足踏上了坚实——不,并非完全的坚实,而是一种带着奇异韧性、仿佛踩在温润玉石上,却又隐隐传来灼热感的地面。他第一时间稳住身形,体内《太初分光剑诀》自动运转,剑元流转间,已将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化解于无形。
他立刻抬眼望去,饶是以他两世为人的心性和见识,此刻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山洞、宫殿,或者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
天空是永恒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火云在缓缓翻滚、涌动,如同沸腾的血海。云层缝隙间,偶尔会垂落一道道匹练般的赤霞,将大地映照得光怪陆离。
大地是焦黑色的,却并非死寂。龟裂的缝隙中,流淌着的不是水流,而是粘稠的、散发着高温的暗红色岩浆,如同大地的血脉,缓缓蠕动,发出“咕嘟咕嘟”的沉闷声响。远处,有巨大的、如同焦炭般的嶙峋山峦耸立,山体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不时有炽热的火舌从中喷吐而出,直冲数十丈高的暗红天幕。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某种未知矿物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吸入肺中,不仅带来灼痛感,更有一股股暴虐、混乱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细针,试图钻入识海,引动人心底最原始的焦躁与杀戮欲望。
这就是火狱秘境!
名副其实的火焰炼狱!
“呃……”
身旁传来一声闷哼。林羽侧目看去,只见修为最弱的那两名筑基弟子,尽管有钱、孙二人护持,在踏入此地的瞬间,脸色也是猛地一白,身体晃了晃,周身护体灵光剧烈波动,显然是被这狂暴的火灵之气和无形火煞冲击得不轻。就连钱、孙两位金丹初期的弟子,也是面色凝重,急忙催动更多真元,才勉强稳住心神和护体罡气。
墨辰与墨渊情况稍好,但两人的眉头也紧紧皱起。墨辰周身泛起一层赤红色的光晕,那是焚天谷核心功法运转到极致的表现,正在竭力对抗着环境中无处不在的火煞侵袭。墨渊真人则是指尖掐诀,一道淡淡的符文光罩将他和附近弟子笼罩,但光罩在狂暴火灵之气的冲刷下,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颇为吃力。
“此地火灵之气虽浓郁精纯,但其性暴烈无比,更蕴含着一股混乱邪异的火煞,直接吸纳,无异于引火烧身,极易走火入魔!”墨渊真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忧虑。他尝试运转焚天谷的静心法门,效果却微乎其微,那无孔不入的火煞仿佛能直接灼烧神魂。
林羽感受着周身毛孔都被那狂暴火灵之气冲击的感觉,眉头微蹙。他身怀炎阳圣火,本质极高,这环境中的火灵之气对他而言,更像是补品而非毒药。但其中混杂的那股“火煞”,确实烦人,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侵蚀他的剑元与神识。
忽然,他心念一动,想起了《百川流觞丹经》中的记载。此丹经包罗万象,不仅记载丹方药理,更有诸多调和药力、平衡阴阳、镇守心神的玄妙法门。炼丹之道,本质便是驾驭狂暴药力,使之阴阳调和,君臣佐使,最终成就灵丹。这与眼下需要调和、驯服外界狂暴火灵之气,抵御火煞侵袭,道理上颇有相通之处。
他当即默默运转丹经中一门名为“灵枢调和篇”的法门。此法并非攻伐之术,也非修炼功法,而是一种精细操控自身真元、引导外界能量、平衡内外的辅助性秘术。
刹那间,林羽体内的剑元运转方式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改变。原本锋锐无匹、一往无前的剑元,此刻多了一丝如流水般的圆融与韧性。他以自身为“丹炉”,以剑元为“炉火”,以侵入体内的狂暴火灵之气和火煞为需要炼化的“药材”。
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高明的丹师,引导着剑元在特定经脉中流转,形成一个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旋涡。那些冲入体内的狂暴火灵之气,被这些旋涡捕捉、拉扯、分解,其中相对精纯的部分被剑元一丝丝剥离、吸纳,而那股混乱邪异的火煞,则被旋转的剑意强行磨碎、剥离,最终通过毛孔缓缓排出体外。
虽然无法像吸收纯净灵气那般畅快,但至少解决了被环境侵蚀的危机,甚至还能缓慢炼化此地灵气补充自身消耗,只是效率较低。
看到焚天谷众人勉力支撑的模样,林羽略一沉吟,开口道:“此地火煞诡异,硬抗非是长久之计。我有一法,或可助诸位稍解燃眉之急。”
众人闻言,立刻投来希冀的目光。墨辰更是直接道:“林兄有何良策?但请直言!”
林羽也不藏私,将“灵枢调和篇”中关于引导、分解、排异的核心原理,以及几个关键的体内真元运转路线,以最简洁易懂的方式说了出来。他并未传授完整的法门,那涉及《百川流觞丹经》核心,但仅仅是这些原理和应用技巧,对于常年与火焰打交道的焚天谷修士而言,已是豁然开朗,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妙啊!以自身为鼎炉,引导而非压制,分化而非对抗!此法暗合丹道至理!”墨渊真人眼眸大亮,他于丹道一途亦有涉猎,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精妙之处,忍不住抚掌赞叹。他立刻依言尝试,调整体内真元运转。
很快,他体表那明灭不定的符文光罩稳定了不少,脸上凝重的神色也舒缓了几分。虽然无法像林羽那样近乎免疫,但抵御火煞侵袭的压力顿时大减。
墨辰等人也纷纷效仿。墨辰周身那赤红光晕不再剧烈波动,变得内敛而稳定。钱、孙二弟子以及那两名筑基弟子,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虽然依旧需要耗费心神抵御,但已无方才那般岌岌可危之象。
“多谢林兄(林小友)援手!”众人纷纷向林羽投去感激的目光。这法门看似简单,但在这种环境下,无异于雪中送炭,极大地提升了他们在此秘境中的生存和探索能力。
“举手之劳,此地危机四伏,我们需同心协力。”林羽摆了摆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暗红的天,焦黑的地,流淌的岩浆,构成了一幅永恒不变的炼狱图景。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延伸出不到百丈范围,再远就被狂暴的火灵之气和混乱的意念所干扰。
“根据宗门残卷记载,秘境核心,疑似朱雀圣火传承之地,可能在‘火狱’的最深处,那里被称作‘圣炎山’。”墨渊真人稍微调息后,指着远处那几座最为高大、喷吐着火舌的焦黑山峦方向说道,“但具体路径,早已失传。我们只能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小心探索。”
众人点头,以墨辰和林羽为首,墨渊居中策应,钱、孙二弟子护着受伤的同门殿后,结成一个小型的防御阵型,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这焦黑色的大地。
脚下传来温热坚硬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糊的味道。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岩浆流淌的“咕嘟”声和远处山峦喷火的轰隆声,更添几分压抑。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地势开始变得崎岖,出现了更多巨大的、如同怪兽牙齿般的焦黑岩石。在一些岩石的背阴处,偶尔能看到一簇簇顽强生长的暗红色苔藓,或者如同水晶般凝结的赤红色晶石,散发着精纯的火灵之气。
“是‘火玉髓’!虽然品阶不高,但在此地也能快速补充火系真元!”钱姓弟子眼疾手快,采集了几块,分给众人。这对于真元消耗不小的他们来说,算是聊胜于无的补充。
然而,就在钱姓弟子采集完最后一块火玉髓,直起身的刹那——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猛地从旁边一块巨大的焦黑岩石后方响起!
紧接着,一道赤红色的影子,快如闪电般扑出,直取钱姓弟子的面门!
那影子约莫半人高,形似猿猴,但通体无毛,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如同冷却熔岩般的粗糙硬壳。它的四肢纤细却异常有力,指爪尖锐,闪烁着金属寒光。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面孔——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喷出火星的黑孔,和一张裂到耳根、布满细密利齿的大口!
“小心!是火魈!”墨渊真人厉声喝道,显然认出了这种秘境生物。
钱姓弟子反应也是极快,遭遇偷袭的瞬间,腰间一柄赤色短刃已然出鞘,带起一道烈焰刀芒,斩向那扑来的红影!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