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悄然流逝。
林羽并未虚度这段时光。他不仅凭借《青霄剑元诀》彻底稳固了七脉会剑带来的修为精进,将体内剑元淬炼得更加精纯凝练,那层御剑后期的壁垒也愈发清晰可见,仿佛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便能一举冲破。更重要的是,他反复揣摩与石敢、苏灵韵等人的战斗细节,对毁灭剑意的细微操控、“幻剑狱”的虚实变化有了更深的理解,诸多灵感在脑海中碰撞,只待实践验证。
在闭关巩固之余,林羽并未忘记谷主赐下的五万剑勋点。这笔丰厚的奖励,正是转化为即战力的最佳途径。他手持魁首令牌,再次踏入宗门善功堂。
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首先,他花费了八千剑勋点,兑换了二十瓶共两百粒 【二品灵丹·增元丹】 。此丹能快速补充大量消耗的剑元,是持续战斗或遭遇强敌时的必备之物。接着,他又用五千剑勋点,兑换了十瓶 【二品灵丹·清心丹】 ,用以应对可能遭遇的心神干扰与幻术。考虑到遗迹探索可能存在的未知毒素或异种能量侵蚀,他又特意花费了六千剑勋点,兑换了五瓶更为珍贵的 【三品灵丹·化毒丹】 和 【三品灵丹·避瘴丹】。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更高层次的宝丹区域。虽然以他目前的修为,服用高品宝丹有些勉强,但为了应对极端情况,他还是咬牙动用了一万两千剑勋点,兑换了三枚 【四品宝丹·剑元丹】 。此丹蕴含的精纯剑元远超增元丹,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逆转战局的作用。至于那枚作为魁首奖励的 【六品宝丹·剑魄丹】 ,他暂时不打算动用,此丹关乎未来剑魂滋养与突破融剑期的关键,需在最恰当的时机使用。
一番兑换下来,五万剑勋点几乎消耗殆尽,但他随身的储物袋中,却多了数十个贴着不同标签的玉瓶,底气也随之足了不少。
人员的遴选,他更是费了一番心思。石猛与铁山是必然的人选,此二人性情耿直,战力不俗,更在黑风涧并肩作战中建立了初步的信任,是可托付背后的同伴。除此之外,他还从各脉精心挑选了三人:
蕴灵一脉的方慕远,御剑中期,面容清秀,眼神灵动,对阵法、符文及灵力波动有着异乎常人的敏锐感知,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眼睛”与“智囊”。
守御一脉的周岩,御剑中期巅峰,身材敦实,沉默寡言,如同他修炼的剑道一般,给人以沉稳可靠之感。有他在,队伍的防御纵深将大大增强。
迅捷一脉的柳如影,御剑中期,是一位身姿轻盈、眼神锐利的女子,她如同暗夜中的精灵,精于潜行、侦查与警戒,是团队在陌生环境下的重要保障。
这五人,代表了藏剑谷内门弟子中的精锐,他们对林羽这位凭借实力硬生生打出来的魁首,心服口服,令行禁止。
临行前夕,烈岩长老那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青竹居外,他将林羽拉到一旁,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林羽肩头,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小子,给老子听好了!出了藏剑谷,就别把谷里那套谦逊礼让的规矩当饭吃!外面那些混账东西,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该亮爪子的时候别含糊,该下死手的时候别犹豫!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这几个兔崽子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少一根汗毛,老子唯你是问!” 虽言语粗鄙,但那深藏的关切与护犊之情,却让林羽心头微暖。
“长老放心,林羽明白。”他郑重承诺。
翌日清晨,借助谷主所赐的领队令牌,林羽一行人通过藏剑谷内部的大型传送阵,经过数次令人头晕目眩的空间转换,终于抵达了距离百巧门势力范围最近的一处中型修士城镇——“望陨镇”。
自此之后,便需依靠自身御剑飞行。六道颜色各异的剑光冲天而起,掠过下方逐渐变得荒凉的山川与干涸的河床,朝着那片在玉简地图上被标注为血红色的禁忌之地——“陨星原”疾驰而去。
越是接近陨星原,周遭的天地便越发显得死寂与诡异。天空仿佛常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尘埃,阳光难以透入,显得晦暗不明。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褐色,植被稀疏凋零,仅存的树木也扭曲变形,如同垂死挣扎的怪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铁锈、硫磺与腐朽气息的怪味,更有一股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不散的混乱能量波动,时而引发灵力运转的滞涩,让人心神不宁。这里,相传是上古时代终结之战的战场之一,无数大能在此喋血,星辰陨落,大道崩殂,即便岁月流逝万载,这片土地依旧残留着那场浩劫的惨烈与怨念。
连续飞行数日之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仿佛被无数巨大天外陨星狠狠撞击过的破碎平原,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匍匐在地平线的尽头。巨大的环形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深不见底的裂谷纵横交错,仿佛通往幽冥。这里,便是令人谈之色变的陨星原。
而他们此行的目标,那处引发异象的无名荒谷,就位于陨星原外围,一片相对“平静”的石山区域。
尚未真正抵达荒谷入口,林羽远超同侪的神识便已敏锐地捕捉到了前方传来的、数十道强弱不一、彼此警惕的气息。他立刻抬手,示意身后五人收敛剑光,降低高度,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可以俯瞰全局的陡峭山脊之上,借着一块巨石的掩护,向下望去。
山脊之下,景象映入眼帘。
那是一片被几座光秃秃、如同利剑般指向灰暗天空的石山环绕的狭窄谷口。此刻,谷口前那片相对平坦的砂石地上,已然聚集了百余人,泾渭分明地形成了几个团体。
人数最多、衣着也最为统一的,是身着青灰色法袍、袍袖与衣襟处绣有精巧齿轮与复杂阵纹图案的修士,他们正是此地的主人——百巧门的弟子。他们并未聚在一处,而是分散在谷口外围,神情专注地忙碌着。有的在小心翼翼地埋设闪烁着各色灵光的阵盘,有的手持罗盘状法器,不断调整方位,测量着数据,还有的则在绘制复杂的地形图。为首的是两名须发皆白、面容肃穆的老者,周身散发着金丹初期的沉稳灵压,正紧锁眉头,低声交流着,目光不时担忧地投向谷内。
另一拨人,则显得鱼龙混杂,服饰各异,气息驳杂,眼神中充满了贪婪、警惕与算计。这些是闻风而来的散修,大约有三四十人,三五成群,彼此间也保持着距离。其中几名气息格外阴冷、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修士,其灵压赫然达到了假丹境界,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此外,还有几拨人马,打着不同的家族旗帜,衣着相对华贵统一,应该是中州北域的一些修真家族派来的探宝队伍。他们聚在一起,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彼此窃窃私语,对百巧门和散修都投以审视与戒备的目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谷口处。那里,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扭曲水波般的灰蒙蒙力场,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灰色碗盖,将整个荒谷入口牢牢封锁。力场表面不断荡漾着不规则的涟漪,光线穿过其中会发生诡异的偏折,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不宁、仿佛能侵蚀灵魂的诡异波动。偶尔,力场深处会有一道混沌色的、凝练无比的剑气如同蛰伏的凶兽般一闪而逝,那瞬间迸发出的锋芒,即使相隔甚远,也让山脊上的林羽等人感到肌肤隐隐刺痛。
“好家伙,来了这么多人!看来这潭水比想象中还浑。”石猛咂了咂嘴,粗犷的脸上兴奋与警惕交织。
铁山沉默地点点头,反手将背后的阔剑调整到了一个更便于瞬间出鞘的位置。方慕远目光锐利地扫过百巧门弟子布置的阵法,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低声道:“他们在布‘定灵析元阵’,看来是想解析那力场的结构与能量来源,不过……进展似乎不顺。” 周岩默不作声地上前半步,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隐隐将队伍侧翼护住。而柳如影的身影,早已如同轻烟般融入了旁边岩壁的阴影之中,气息几乎完全消失,负责警戒后方与侧翼。
林羽目光沉静,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缓缓扫过下方每一个团体,分析着潜在的盟友与敌人。就在他准备带领众人下山,正式与百巧门接洽之时,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猛地定格在散修人群最外围,一个孤绝而醒目的身影之上。
那是一个女子。
一袭素白长裙,在灰暗荒凉的背景下,纯净得有些刺眼。山风拂过,裙裾微微飘动,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姿,宛如一朵误坠凡尘、不染尘埃的空谷幽兰。如墨青丝仅用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衬得她那侧脸的线条愈发清冷优美,颈项白皙修长。
然而,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她背负的那柄剑。那并非寒光闪闪的金属利刃,而是一柄通体灰白、看似粗糙古朴、甚至带着些许天然石纹、毫无锋芒与灵气波动的石剑!
可林羽的瞳孔,却在看到这柄石剑的瞬间,骤然收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与悸动汹涌而来!这柄剑……还有这个身影……
枯寂荒原,地下拍卖会,那个仅凭一柄石剑便轻易震慑全场,气质清冷如冰,最终拍走那页疑似与“尘”同源、记载着《养兵铸魂术》残篇的暗金色书页的神秘女子!
叶轻舞!
她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而且,看样子是独自一人!
仿佛是感应到了林羽那凝聚了神识的注视,那静立如雕塑的素白身影,微微一动,如同冰莲绽放般,缓缓转过身来。
依旧是那张足以令明月失辉、让百花含羞的清丽容颜。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肤光胜雪,只是那双原本就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此刻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沉淀,仿佛看透了世情变幻。她的眼神依旧淡漠,但在这份淡漠之下,却是一种与手中石剑融为一体的、睥睨尘世的孤高与寂寥。
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空间与人群的阻隔,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山脊之上,巨石旁的林羽身上。当看清林羽的面容,以及他身后那几名身着藏剑谷特有青灰剑袍的弟子时,她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讶异。
紧接着,在下方各方势力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叶轻舞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举动。她无视了近在咫尺的百巧门长老,无视了那些虎视眈眈的散修与家族修士,径直迈开了步伐。
她的步态从容而优雅,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落下,身形便如同缩地成寸般,悄然掠过十数丈的距离,裙摆拂过荒芜的地面,却不染丝毫尘埃。不过几个呼吸间,她便已越过嘈杂的人群,宛如凌波仙子,袅袅婷婷地来到了林羽等人所在的山脊之上。
一股清冷、纯净、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浊的淡淡寒意,随着她的靠近,悄然弥漫开来,让石猛、铁山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全神戒备,体内剑元暗自提聚。这女子美丽得不似凡人,但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以及那柄看似平凡却让人心生压抑的石剑,都带给他们极大的压力。
叶轻舞的目光只是在石猛等五人身上淡淡一扫,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五人感觉自己仿佛被看了个通透,心中凛然。随后,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林羽脸上,朱唇轻启,声音清越冰冷,如同玉磬轻敲,在这荒寂的山脊上格外清晰:
“又见面了。”
林羽压下心中因这意外重逢而掀起的波澜,上前一步,拱手一礼,语气平和:“叶姑娘,别来无恙。” 他谨慎地没有点破对方的姓名与过往,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叶轻舞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算是承认了这段渊源。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那不断扭曲波动的灰色力场,黛眉几不可查地蹙起:“此地弥漫之力场与隐约透出之剑气,与我手中之剑,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她的话语直接而坦率,没有丝毫迂回,转而看向林羽,目光清冷而认真:“藏剑谷乃北域剑道魁首,想必不会错过此地。此处力场诡异,非比寻常,内中恐有莫测之险。单凭一人之力,难有作为。你我目标皆在于此,往日亦无仇怨,可愿……暂时联手?”
结盟的提议,被她以最简洁的方式抛了出来,没有丝毫客套与试探。
林羽心念电转,飞速权衡。叶轻舞的实力,他早在拍卖会时便觉深不可测,如今近距离感受,其气息愈发内敛凝实,如渊如岳,恐怕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可能犹有过之。她那柄神秘的石剑,竟能与这上古遗迹产生共鸣,其来历定然惊天,有她同行,无疑能极大地增加探索的成功率与安全性,更能应对其他势力的觊觎。而且她性子清冷,独来独往,不似有复杂背景,相对容易把握。
至于信任……在这等险地,暂时的同盟,更多是基于对彼此实力的认可、共同目标的驱使以及相互忌惮的平衡。
“叶姑娘修为高深,剑道非凡,能与姑娘联手,是林某与诸位同门的幸事。”林羽没有过多犹豫,坦然应下,同时也将身后的藏剑谷弟子纳入同盟范围,“在探查此遗迹期间,我等自当互为唇齿,共进退。”
见林羽答应得如此爽快,叶轻舞那清冷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缓和,她再次颔首,言简意赅:“善。”
两人的对话并未刻意遮掩,下方各方势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当看到那神秘莫测、连百巧门长老都颇为忌惮的石剑女子,竟然主动与藏剑谷的人结盟,不少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散修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那些中小家族的领队也纷纷交换着凝重的眼神。林羽这一行人的威胁程度,在他们心中瞬间飙升了数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