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云末路(2 / 2)

魔道妖人攻山了!

结阵!快结青云剑阵!

掌门在哪?!守不住了!快逃啊!

外面瞬间乱成一团,惊恐的尖叫、愤怒的嘶吼、兵刃出鞘的铿锵声、法术对撞的爆炸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乐。

林羽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挣脱胸膛。他下意识地想要冲出去,但刚迈出一步,就硬生生止住。出去?他能做什么?他连最基础的一道剑气都发不出,出去也只是徒增一具尸体,甚至...累赘。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腥甜。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只能蜷缩回这个阴暗的角落,抱着冰冷的剑匣,听着外面的世界一步步走向崩塌。

喊杀声越来越近,空气中开始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曾经庄严肃穆的青云宗,此刻已沦为修罗场。

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平日里教导他们剑法的李师叔,被一道血光贯穿胸膛,尸体软软地倒下;几个相熟的外门弟子组成剑阵,却在血色刀光下瞬间溃散,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掌门真人须发皆张,手持青玉长剑,与一个浑身笼罩在血雾中的身影战在一起,剑光与血芒碰撞,每一次交锋都让大地震颤。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掌门处于下风。那道血影太过强大,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血煞老祖!你竟敢...掌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更加凌厉的血芒打断。

血煞老祖!林羽瞳孔骤缩。那是魔道巨擘,据说早已是元婴期的大能!难怪护山大阵连一击都挡不住!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藏经阁厚重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开,木屑纷飞。几名身着青云宗服饰的弟子浑身浴血地退入阁内,脸上写满了绝望和决绝。他们是最后一道防线。

领头的是传功堂的刘师兄,平日里对林羽还算照顾。此刻他左臂齐肩而断,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依然死死握着手中的长剑。

守住门口!绝不能让他们玷污宗门典籍!刘师兄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剩余的五六名弟子立刻结成简单的剑阵,剑光虽然微弱,却坚定不移。

但这道防线,脆弱得可怜。

一道暗红色的、带着浓郁血腥气的刀光如同匹练般扫入,那几名弟子勉力撑起的剑光瞬间破碎,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书架上,再无声息。

刘师兄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手中长剑绽放出最后的光芒,义无反顾地冲向门口。

刀光再闪。

林羽眼睁睁看着刘师兄的身体在空中断成两截,鲜血如同暴雨般洒落,将附近的书架染成刺目的红色。那双曾经温和的眼睛,至死都圆睁着,望着阁顶,仿佛在质问苍天。

脚步声响起。

一个身着暗红色袍服,周身缠绕着令人作呕的血煞之气的身影,缓步踏入了藏经阁。他手中提着一柄锯齿血刀,刀身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浓稠的血液。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一片狼藉的阁内,最后,落在了最深处那个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却依旧紧紧抱着一个木盒子的少年身上。

那身影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脸上是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啧,还有个漏网的小虫子?藏得倒挺深。

他一步步走近,血刀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强大的、属于金丹修士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得林羽喘不过气,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

狞笑声,在空旷而死寂的藏经阁内,格外清晰。

林羽看着那不断逼近的死亡阴影,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怀中的乌木剑匣,传来一丝微不足道、却仿佛是他全部世界的冰凉。

血煞门修士在他面前停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抱着个什么宝贝?临死还舍不得撒手?

说着,他伸出手,隔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巨力传来,林羽根本无力抗衡,乌木剑匣脱手飞出,落入对方手中。

还...还给我!林羽不知哪来的勇气,嘶哑着喊出声,挣扎着想爬起来。

那修士掂量了一下剑匣,神识随意探入,随即嗤笑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个凡俗木匣。

他手指用力,一声,匣盖被他强行掰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柄断剑。剑身从中而折,只剩半尺不到,通体覆盖着厚厚的、黄褐色的锈迹,死气沉沉,连凡铁打造的匕首都不如。

修士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一柄锈断了的废铁?!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滑稽的景象。

废物!果然是废物!人是个修炼不了的废物,宝贝也是个锈透了的废铁!绝配!真是绝配啊!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将剑匣连同里面的断剑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掷回林羽身前。

一声,剑匣落在积灰的地面,那柄断剑从匣中滑出一半,锈迹在窗外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黯淡可笑。

林羽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剑匣,手指颤抖着,想要将那半截滑出的断剑塞回去。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那修士止住笑,脸上尽是残忍的戏谑:怎么?还要给你的擦擦灰?也罢,本长老便送你一程,让你和你的废剑,到地底下做伴去!

他扬起血刀,暗红的煞气在刀身上凝聚,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声,整个破碎的藏经阁内温度骤降。

林羽却恍若未闻。

他只是低着头,用衣袖,极其认真、极其轻柔地,擦拭着断剑上那根本擦不掉的厚重锈迹。仿佛那不是锈,是某种神圣的图腾。

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贴上那冰凉的、锈蚀的剑身,用只有他自己和那断剑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呢喃,像孩子在向长辈诉说委屈:

师父......他们太吵了。

血刀带着毁灭的气息轰然斩落。

...吵到您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