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浓重,仿佛上天也在为即将发生的不幸而悲恸。中军大帐内却灯火通明,几十盏牛油大蜡将整个营帐照得如同白昼,只是这光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张忠跪在行军床前,机械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主帅的佩剑。这把名为的宝剑跟随常遇春征战十二年,剑刃上还残留着昨夜斩杀元将时的血迹。他记得很清楚,每次大战前,常遇春都会亲自擦拭这把剑,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老友对话。而现在,这把剑的主人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将军...张忠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您放心,张忠这条命是您救的,这辈子都还不起...
帐帘被轻轻掀开,李四猫着腰溜了进来,他那张总是挂着憨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惶恐。
张大哥,李四压低声音,外面...外面有人问起将军的情况。
张忠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怎么说?
就按您吩咐的,说将军需要静养,不见客。李四搓着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但是...但是徐达将军派人来问,说想见见将军。
张忠的心猛地一沉。徐达是常遇春的生死之交,两人从濠州城的小兵一起打拼到今天的大明双璧,如果连他都瞒不住...
不见。张忠斩钉截铁地说,就说将军睡着了,不方便打扰。
李四点点头,却忍不住又说:张大哥,我们...我们真的要瞒下去吗?将军已经...
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将军就还活着!张忠厉声打断,声音却带着哭腔,这是将军的遗愿,我们必须完成!
李四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了出去。张忠继续擦拭佩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剑身上,与残留的血迹混在一起,在烛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张忠警觉地站起身,握紧了剑柄:
是我。徐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张忠,开门。
张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次瞒不过去了。
徐达走进大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常遇春。这位威震四方的战神,此刻却安静得可怕。那张总是挂着爽朗笑容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嘴唇泛着死灰,只有那双眼睛似乎还透着一丝不屈。
他...徐达的声音颤抖,他真的...
张忠跪下了:徐将军,对不起...
徐达摆摆手,走到床前,轻轻抚摸着常遇春的脸颊:兄弟,你怎么...怎么就这么走了...
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泪水纵横。他和常遇春从微末中相识,一起征战多年,情同手足。如今,阴阳两隔,怎能不让人心碎?
什么时候的事?徐达强忍悲痛问道。
昨夜亥时。张忠哽咽道,将军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
徐达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遗言呢?他有什么遗言?
张忠回忆着常遇春最后的话:将军说...告诉皇上,北伐不能停。还有...照顾好他的家人。
徐达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涌出:这个傻瓜...到死还想着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