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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常遇春的伤势(1 / 2)

鄱阳湖的水,至今仍在常遇春的梦里咆哮。

那不是寻常的波涛,而是由无数战船的残骸、将士的尸骸、折断的兵刃与漫天的血色混合而成的死亡之海。每一次午夜梦回,他都能清晰地听见战鼓的轰鸣,闻到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铁锈味,感受到那支几乎洞穿他心脏的利刃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一场血与火的洗礼,不仅为朱元璋荡平了陈友谅这个盘踞长江中游、心腹大患般的巨鳄,更将“常遇春”这三个字,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深深地烙印在了天下所有英雄豪杰的骨髓里。自那之后,江湖上、军营中、乃至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小觑那个曾经在采石矶一跃登岸的年轻猛将。他不再是那个仅凭一身天生神力与满腔热血便敢冲锋陷阵的先锋,而是真正脱胎换骨,成长为一位能够独当一面、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顶级统帅。

江南的版图,在朱元璋那吞吐天下的雄心与常遇春这柄无坚不摧的利剑下,正被一块块地、带着硝烟与烈火的味道,拼凑完整。大明的基石,已然在这片烽火连天的土地上,奠定了最坚实的一块。而常遇春的军事生涯,也在这片他用生命与荣耀浇灌的土地上,迎来了最为璀璨夺目的黄金时代。

然而,再锋利的刀,也需要入鞘之时;再雄壮的猛虎,也有舔舐伤口的瞬间。

应天府,常府。

深秋的阳光,褪去了盛夏的炙烈,变得温润而醇厚,透过窗棂上精雕细琢的缠枝莲木格,在屋内光洁如镜的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如梦似幻的光影。庭院里,几株上了年岁的金桂正开得烂漫,那甜得发腻的馥郁香气,随风潜入,与屋内弥漫着的、淡淡却持久的草药苦香,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这便是一种独属于常府的、也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一半是金戈铁马、浴血沙场的铁血与残酷,另一半则是小桥流水、儿女情长的温柔与安宁。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在这座深宅大院里和谐共存,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主人,那位大明第一战神,那刚柔并济、铁血柔情的双重人生。

“将军,该换药了。”

一个温婉轻柔、如同江南春水般的声音,在虚掩的房门口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常遇春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单音:“嗯。”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这声音,是他从尸山血海中挣扎回来时,最渴望听到的天籁;是他被噩梦惊醒、冷汗湿透重衣时,最能抚慰他灵魂的良药。他知道,是他的妻子蓝氏来了。这位与他从微末之时便一路相随、共过无数患难的女子,是他这铁血生涯中,唯一可以卸下所有盔甲、安放所有疲惫的温柔港湾。

蓝氏端着一个青瓷小碗,莲步轻移地走了进来。碗里盛着的是墨绿色的药膏,还丝丝缕缕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草药味道。她走到丈夫身后,目光落在他宽阔雄厚的背脊上,心口不由得一紧,眼圈瞬间便红了。

那真是一幅令人震撼,又令人心碎的“地图”。

常遇春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肌肉线条如同山峦般虬结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然而,在这片象征着力量与坚韧的“山川”之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那些伤疤,形态各异,深浅不一,仿佛是上天用最残酷的刻刀,在他身上留下的勋章。

有的,如蜈蚣般狰狞可怖,蜿蜒盘旋,那是被重兵利器所创,几乎要了他性命的印记;有的,如新月般浅淡柔和,那是被流矢擦过,虽不致命,却也见证了无数次在刀尖上跳舞的惊险;有的,是圆形的凹陷,那是被钝器重击,骨碎筋裂的残留。每一道伤疤,都承载着一次死里逃生的记忆,都对应着一场惨烈的厮杀,都埋葬着无数同袍的英魂。

而在这片“伤疤地图”中,最新、也最显眼的一道,便是从左肩胛骨处斜斜划下,一直延伸至后腰的那道狰狞的刀疤。这道疤痕足有尺余长,虽然已经愈合结痂,呈现出一种暗红的颜色,但那股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凶戾之气,却依然透过皮肤,隐隐散发出来。这便是鄱阳湖上,陈友谅麾下第一猛将、素有“泼张”之称的张定边,在那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水战中,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若非他反应神速,硬生生用身体扛下了这足以斩断战马的一刀,若非他麾下的亲兵舍命相护,恐怕今日的常府,便要为他挂起白幡了。

蓝氏看着这道新伤,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她仿佛能透过这道已经结痂的伤口,看到当日战场的惨烈——震天的喊杀声,漫天飞溅的鲜血,丈夫那浴血奋战的背影,以及那几乎将他一分为二的致命一击。一股后怕与心疼交织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泪意,用棉签小心翼翼地蘸取着碗里的药膏,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还疼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棉签触碰到伤疤周围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的肌肉比其他地方要更加僵硬、更加坚实。

“不疼了。”常遇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平淡无奇的事实。“这点伤,比起当年在采石矶被流矢射穿大腿,算不得什么。比起在龙湾被陈友谅的伏兵围困,身中三枪,更是不值一提。”

他总是这样。在他的世界里,疼痛似乎是可以被量化、被比较、被忽略的东西。越是严重的伤,在他口中反而变得越轻描淡写。仿佛那些深入骨髓的创伤,不过是蚊虫叮咬般的小事。

蓝氏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动作,只是语气中带着一丝再也掩饰不住的嗔怪与心疼:“你呀,嘴里就从来没有‘疼’这个字。是不是在你常遇春的眼里,身上没几道拿得出手的伤疤,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威震天下的十万大将军了?”

常遇春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涩而复杂的笑意。他何尝不知疼?那夜以继日的、如同火烧火燎般的剧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转身,那道伤口都会发出无声的抗议,提醒着他那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较量。

只是,他不能说。

作为一名将领,他的疼痛,不能示人。在千军万马面前,他是那个永远冲锋在前、一往无前的战神,是军心的支柱,是胜利的象征。他的身上,承载着数万将士的性命与希望。若是他流露出半分痛苦,军心便会动摇。在主公朱元璋面前,他是可以托付重任、独当一面的左臂右膀,是开拓疆土的利刃。他的坚强,是主公雄心的保障。疼痛,是弱者的情绪,而他,常遇春,生来就不是弱者。

“这伤,是荣誉。”他缓缓说道,目光穿透了窗棂,投向了庭院中那棵在秋风中傲然挺立的苍劲古松,仿佛又看到了那片被鲜血染红、被战火映亮的鄱阳湖水。“它提醒我,每一次看似辉煌的胜利,都不是凭空而来的,都是用无数兄弟们的命,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一块块堆砌起来的。也提醒我,只要我常遇春还活着一天,就要对得起身上的这些伤,对得起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好兄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责任感。那不是在炫耀,而是在忏悔,是在铭记。每一道伤疤,都是一个墓碑,纪念着那些倒在他身前的同袍。

蓝氏将药膏仔细地涂好,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为他轻轻包扎。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这些年,她已经为他处理过无数次伤口了。她知道,丈夫的心,比他的身体承受着更重、更深的伤。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那些在战乱中无辜惨死的百姓,那些因他决策而改变命运的无数家庭,都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让他在夜深人静时,无法安眠。

她知道,此刻必须将他从那沉重的回忆中拉出来。

“主公昨天派人送来了东西,”蓝氏一边为他系好布条,一边转移了话题,语气刻意变得轻松了一些,“是几支上好的长白山老山参,还有几坛他亲自封存的‘烧刀子’。主公还特意传话,让你安心养伤,军务之事,有他和李善长、刘伯温他们操持,让你不必挂心。”

听到“主公”二字,常遇春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朱元璋那张既亲切又威严、既充满雄才大略又带着几分市井狡黠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从濠州城外那个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青年,到如今威震天下、裂土封疆的吴国公,朱元璋的崛起,堪称一个传奇。而他自己,常遇春,又何尝不是这个传奇中最重要的一笔?朱元璋待他,情同手足,信任有加。想当年,他初投义军,不过是个小小的百户,是朱元璋力排众议,将他一步步提拔起来,将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他指挥,将最艰难的任务交给他去完成。

这份知遇之恩,这份超越君臣的兄弟情义,是他常遇春一生征战、九死不悔的源动力。为他,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为他,他可以荡平四海,扫清六合。

“我不能一直歇着。”常遇春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房间里投下一片阴影,刚才还流露出的些许疲惫与柔情,瞬间被一种属于统帅的、锐利如鹰隼般的锋芒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