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初至终南山,便是在这里寻了一处无人旧屋落脚,一住便是十几年,见证了王重阳的仙逝,周伯通的疯癫,也远观了第一次华山论剑的意蕴。如今,这里只剩断壁残垣,荒草萋萋,几根焦黑的房梁倔强地指向天空,诉说着被战火或时光摧毁的过往。
李长生在一处几乎被野草淹没的矮墙前停下。这里,曾是他那间小屋的灶台位置。他还记得,当年常在此处生火做饭,偶尔与路过讨水喝的樵夫闲谈几句,听他们说起山下的趣闻,或是全真教的琐事。
他蹲下身,拨开丛生的杂草,手指触碰到一块冰凉粗糙的石块。那是灶台的基石,边缘已被风雨磨得圆滑。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石块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古老的意念,如同沉眠的蜇龙被惊醒,骤然从石块深处渗透出来,顺着他的指尖,直冲他的识海!
“!”
李长生瞳孔微缩,元婴期的神识瞬间凝聚,如临大敌。但这股意念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种苍凉、悲悯而又浩大的气息。
一幅模糊的画面在他识海中一闪而过:那似乎是一个身穿破烂道袍,邋里邋遢的老者背影,正蹲在一个土灶前,乐呵呵地烤着地瓜,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那背影看似寻常,但在李长生的神识感知中,却仿佛与整个终南山的地脉气息隐隐相连,浑然一体!
画面转瞬即逝,那股意念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李长生指尖触碰的那块灶台石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用指力刻出的,几乎与石纹融为一体的简易八卦图案,微微亮了一下,随即黯淡,彻底失去了所有灵异。
“是他……?”李长生心中巨震,缓缓站起身。
是了,当年他在此隐居,王重阳与周伯通曾路过,王重阳还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称他为“真隐士”。以王重阳当时即将接近筑基期(此界武学巅峰)的修为境界,看出他的一些不凡并不奇怪。而周伯通那时心智如同孩童,天真烂漫,或许在他离开后,曾偷偷跑来他住过的地方玩耍,无意间,或者……是有意地,留下了这一缕蕴含其独特“空明”意境的意念印记?
这印记藏得极深,若非他今日触景生情,心神与过去产生共鸣,又以元婴期的神识细细感知,绝难发现。而它存在的意义……
李长生闭上眼,仔细回味那缕意念中蕴含的意境。那不仅仅是周伯通的“空明拳”真意,更带着一种看破红尘、游戏人间的豁达,一种与世无争却又暗合天道的逍遥。
这并非什么武功秘籍,更像是一位前辈高人在漫长时光后,留给有缘人的一份“礼物”,一次关于“道”的点拨。恰好印证了他如今“躺平”真意升级后,“顺应本心,不滞于物”的境界。
“原来,当年的‘躺平’,并非无人知晓。”李长生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这位老顽童,倒是比我更早勘破了几分。”
这份意外的发现,驱散了最后一丝怀旧带来的感伤。故人虽已逝,但道,却以另一种方式传承了下来。
他不再停留,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废墟,转身,步履坚定地沿着来路下山。
山风依旧,松涛阵阵。活死人墓依旧紧闭,全真教依旧衰微。但李长生的心中,却一片澄澈通明。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触景生情,得悟前贤遗泽,道心微瑕尽去,心境修为略有精进。”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终南山在他身后,依旧沉默地矗立在时光里。
只是这一次离开,他心中清楚,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前方的路,在星辰大海,在文明存续,在那迫近的、未知的深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