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山道，比起李长生记忆中的模样，似乎狭窄荒芜了许多。
踏着覆满落叶的石阶上行，两旁的古木依旧苍劲，只是少了往日全真弟子往来洒扫的烟火气。曾经香火鼎盛的全真教宫观，如今朱漆剥落，檐角结蛛，只有寥寥几个中年道士在殿前懒散地晒着太阳，眼神浑浊，不见半分修道之人的清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香火味，混合着草木腐烂的气息，昭示着道统的衰微。
李长生步履从容，气息与山间清风融为一体，即便从那些道士身旁走过，他们也恍若未觉，只当是山风拂过。他心中并无多少唏嘘，盛极而衰，本是天地常理。全真教如此，当年的少林，又何尝不是？
他的目标，是后山的活死人墓。
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林，眼前豁然开朗。那方熟悉的空地，那扇厚重的、隐没在藤蔓与苔藓之后的断龙石，依旧如数百年前他初次寻来时那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时光在此凝固。
李长生在墓前十余丈外停下脚步，负手静立。
神识如无形的水波，轻柔地向前蔓延，触及那冰冷的巨石。断龙石并非凡物，其上似乎还残留着古墓派祖师林朝英留下的某些禁制痕迹，虽然年代久远，威力十不存一，但仍能阻隔寻常高手的窥探。
但他的神识早已超越凡俗，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轻易便穿透了那层微弱的阻碍，深入墓中。
墓内并非一片死寂。他感知到了生命的气息。
一道……不，是两道。
一道气息悠长绵密，带着一股清冷孤绝的意境，内力修为颇为不俗，虽远不及当年的小龙女那般冰肌玉骨、浑然天成，却也得了古墓派心法的几分真传，此刻正于墓室深处静静打坐。这应是如今古墓的守护者，小龙女的后人。
另一道气息则要微弱许多，带着孩童特有的生机与活泼，正在另一处石室中，似乎……在追逐着几只玉蜂玩耍？那玉蜂振翅的嗡鸣，透过神识反馈回来，带着奇异的韵律。
李长生没有试图去“看”清她们的容貌，也没有去探听她们的低语。他只是静静地感知着这份延续的生机，如同欣赏山间一朵幽兰，无需采摘，知其存在便好。
故人皆已不在。
杨过与小龙女，这对神仙眷侣，恐怕早已化作古墓派口耳相传的传说。郭襄开创峨眉，青灯古佛，了却情缘。周伯通顽皮一生，终究也逃不过黄土一抔。便是他自己，若非身负系统与《长生诀》，此刻也该是冢中枯骨了。
长生……长生路上，见得最多的，便是离别。
他站立良久，山风吹动他早已恢复青年模样的发丝，眼神却深邃如古井，映照着数百年的光阴流转。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怅惘，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掠过心湖。
系统面板悄然浮现，一行小字无声提示：“感知时光流逝，见证传承不绝，心境微澜，无碍道心。”
这系统，倒是越来越像个贴心的老友了。李长生嘴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那丝怅惘便如云烟般散去。他早已明悟，自己的道，并非绝情绝性，而是承载与前行。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沉默的活死人墓，仿佛在与一个时代做最后的告别。随即，他转过身，步履轻移，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山腰一处早已荒废的村落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