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府那份措辞含糊的回文,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泰和县衙内外关注此事的人们心头。
支持清丈者心生忧虑,而刘家及其关联势力,则气焰复炽。
“县尊,府尊之意,已然明了。所谓‘徐徐图之’,便是要我等莫要操之过急啊。”
县丞再次来到二堂,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早知如此”。
吴永年面色不变,心中却冷笑。
他扬了扬手中那份来自通政司的密件回执,自然隐去了具体内容,淡淡道:“府尊有府尊的考量,本官有本官的职责。朝廷明令在此,清丈之事,一日不可废弛。”
他不再寄望于府衙的支持,决心依靠自己掌握的力量和周教谕的谋划,强行推开局面。
他首先做的,便是以“协助清丈、熟悉地方”为名,将那几个明显与刘家勾结、消极怠工的胥吏调离了核心岗位,换上了几名虽地位不高、但平日还算勤勉且与地方豪强瓜葛较少的书手,又从县学生员中挑选了几名家境贫寒、有意进取的年轻人临时充任文书。
同时,他亲自坐镇,开始审理几起由周教谕暗中引导而来的、涉及田产纠纷的“小讼”。
一桩是刘家旁支子弟状告主家侵占其名下田产,实为寄户田,另一桩是那小地主正式递状,要求确认被刘家“投献”田产的归属。
这两起案子,证据相对清晰,吴永年雷厉风行,迅速断结,明确产权,并当堂申饬了刘家派来听审的管家。
此举意义重大,如同在铁板一块的刘家势力上,撬开了两道缝隙。
消息迅速在泰和县传播开来,那些原本观望、甚至对清丈心存恐惧的小民和弱势宗族,看到知县老爷似乎真有魄力对抗刘家,并且能“主持公道”,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
有人开始悄悄向县衙吏员打听清丈的具体章程,计算着自家若能按实有田亩纳税,负担是增是减。
刘文炳闻讯,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吴永年如此强硬,更没想到族内竟然真有人敢“吃里扒外”。
他一方面动用家法严厉处置了那名旁支子弟,杀鸡儆猴;另一方面,加紧了与其他几家大户的串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