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舰的右舷火炮甲板,闷热得如同蒸笼。
海面上反射的刺眼阳光透过炮窗,在布满汗渍的甲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油脂、硝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海水特有的腥咸气味。
赵大勇褪去了官袍,只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虬结肌肉上的无袖短褂,古铜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光。
他粗糙的大手抚过一门新近检查过的“正德一式”舰炮冰冷的炮身,指节因为常年操舵和拉拽缆绳而有些变形。
炮位旁,几名赤裸着上身的炮手正在老兵王胡子的带领下,进行着枯燥而又至关重要的装填演练。
“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手上没力气,到时候炮弹塞不进炮膛,佛郎机人的铁弹可不会跟你客气!”
王胡子嗓门洪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面一个年轻炮手的脸上。
那小伙子名叫水生,是新补入的疍民子弟,手脚还算麻利,但显然对这种重复的机械劳作有些漫不经心。
“看好了!”
王胡子不再多说,亲自示范。
他动作迅猛而精准,用炮刷清理炮膛,填入定量药包,用搠杖捣实,放入弹丸,再塞入浸水的麻丝团用以闭气……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暴力美感。
“快!要快!更要稳!在海上,你慢一步,阎王爷就离你近一步!”
水生和其他几个新兵瞪大了眼睛,努力记着每一个细节。
赵大勇默默看着,没有出声。
他知道,光靠吼叫练不出精兵,真正的本事,是在风浪和血火里摔打出来的。
“参将,”大副从舷梯下来,递上一份文书,“文督帅急件,还有……格物院随船技工的报告。”
赵大勇接过,先看了文贵的命令,无非是重申“谨慎持重,收集敌情”,他心中有数。
随即翻开那份技工报告,眉头却微微皱起。
报告上用略显生硬的文字写着,经检查,“镇海”、“靖海”两舰部分火炮的炮架木质结构,因长期受海水盐分侵蚀及火炮后坐力冲击,已出现细微裂纹,建议尽快靠港进行加固或更换,否则有炸膛或结构失效的风险。
“他娘的!”
赵大勇低声骂了一句,将这报告揉成一团,塞进怀里。
靠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