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石文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亭外。
“臣,石文义,叩见陛下。”
“平身。”梁正将周遇吉的密奏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石文义快速而仔细地浏览完毕,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明了皇帝召见的用意。
“周参军所虑,确为要害。西南锦衣卫千户所,此前亦有类似风闻,但苦于缺乏强力支持,难以深入核查。”石文义谨慎地说道。
“朕现在给你支持。”梁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着你亲自挑选一批绝对可靠、精于侦缉的干员,持朕密旨,以核查军纪、协办粮饷等名义,秘密潜入贵州,归周遇吉节制,但独立行动。其唯一任务,便是彻查官军内部与土司勾结、贻误军机之事!无论涉及何人,证据确凿后,可先行密捕,押解进京!朕许你临机专断之权。”
“臣,领旨!”石文义心中一凛,知道皇帝这是要下重手整顿西南官场了。这趟差事,干系重大,也风险极高。
“记住,”梁正看着他,目光深邃,“动作要隐秘,出手要狠准。既要帮周遇吉扫清障碍,也不能让他被此事过度牵扯精力。平叛,仍是首要。”
“臣明白!定不负陛下重托!”
石文义退下后,梁正沉吟片刻,开始亲自批复奏章。
给周遇吉的密旨中,他首先肯定了其“老成谋国,洞悉时弊”,明确支持其“剿抚并用”之策,并告知已派石文义携精干力量秘密入黔助他肃清内患。同时指示:“……尔可放开手脚,对杨友及其死党,当以雷霆手段震慑之;对摇摆土司,可许以利禄,分化瓦解;对受裹挟苗民,当示以朝廷宽仁。军事行动,务求精准狠辣,一击必中,扬我军威。所需权柄,朕皆予尔,望卿勿负朕望。”
批复完周遇吉的奏章,他又在杨廷和的简报上批阅,对那几个弹劾周遇吉的御史,只批了两个字:“留中”。既不处理,也不驳斥,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也是一种对周遇吉的默许和支持。
最后,他给月港文贵去了一道嘉奖手谕,对其主动支援西南前线之举表示赞赏,并鼓励其继续精进技艺。
做完这一切,梁正才缓缓站起身,走到亭边,看着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湖面。西南的棋局,他已落下了关键几子。
周遇吉是明面上的帅,石文义是暗处的刺客,而他,则是稳坐京师的执棋者。
“播州……杨友……官场蠹虫……”他轻声自语,“便让朕看看,是你们的根深蒂固,还是朕的新军利刃,更胜一筹。”
帝心似海,深不可测。
一场围绕西南叛乱的军事、政治与情报的全面较量,随着皇帝意志的明确,即将进入更加激烈和复杂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