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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伤重的她》(2 / 2)

太医匆匆赶来,诊脉之后,面色凝重:“云画师臂伤倒无大碍,已重新上药包扎。只是……她本就心力耗损过度,体质虚弱,加之昨夜吸入过多烟尘,损及肺络,又受了极大的惊吓,五内郁结,邪热内生,这才引发急症高烧。如今热邪入里,甚是凶险,需立刻用猛药清热,辅以物理降温,若天明之前高热不退,恐……恐有惊厥之虞,伤及神智。”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萧绝的心脏。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仿佛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靖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宽大袖袍下紧握的双拳,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肉,渗出血丝。他看着榻上那个蜷缩着、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人儿,看着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悔痛,如同冰凉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是他……是他将她卷入了这无尽的旋涡。若非因为他,她或许还在京兆尹衙门,凭借她的画技,安稳度日。是他一次次将她置于险境,让她绘制《安神图》损耗心神,让她独自面对京城的明枪暗箭,昨夜……他若再晚到一步……

“用最好的药!无论如何,必须救醒她!”萧绝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也泄露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太医不敢怠慢,连忙写下药方,命人速去煎药,又指导宫人用浸了冷水的巾帕为云芷擦拭额头、脖颈、腋下,进行物理降温。

萧绝接过了宫人手中的活计。

他挥退了所有人,亲自拧干冰冷的帕子,动作极其笨拙,却又异常轻柔地敷在她的额头上,擦拭她滚烫的脖颈和手臂。他的指尖因常年握剑而带着薄茧,触碰到她细腻敏感的肌肤时,引得昏睡中的她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这细微的躲闪,让萧绝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动作愈发小心翼翼。

他看着她痛苦的睡颜,听着她破碎的呓语,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与她相识以来的种种。从最初京兆尹衙门里的质疑与冲突,到后来一次次案件中她展现出的惊人智慧与坚韧,再到北境传来的《安神图》,以及昨夜火海中她决绝地洒出颜料粉末的眼神……

这个女子,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在他冰封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药煎好了,宫人端了进来。

萧绝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云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她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料灼烫着他的胸膛。

他用银勺舀起漆黑的药汁,一点点,极其耐心地喂到她唇边。大部分药汁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他就不厌其烦地用干净的帕子擦去,再继续喂。

“云芷,喝下去……”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与温柔,“听话,把药喝了……”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昏沉中的云芷终于微微张开嘴,艰难地吞咽着那苦涩的汁液。

一碗药,喂了将近半个时辰。

喂完药,萧绝依旧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没有松开。他用手掌贴着她的后背,缓缓渡过去一丝温和的内力,希望能帮她化开药力,驱散一些寒意和痛苦。

宫人换了一盆又一盆冷水,巾帕换了一条又一条。

萧绝就那样抱着她,彻夜未眠。烛光映照着他憔悴不堪的侧脸,眼底的血丝愈发浓重,那双向来深邃冷静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恐慌、悔痛,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守候。

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认识到——他不能失去她。

殿外,天色由墨黑转为深蓝,又渐渐泛起鱼肚白。宫人们低眉顺眼地进出,更换冷水,添加灯油,却无人敢发出大的声响,生怕惊扰了榻边那尊仿佛凝固了的雕像。

云芷的高热,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有了一丝减退的迹象,虽然依旧烫手,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滚烫得吓人。她的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那么急促。

萧绝紧绷了一夜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半分。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榻上,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看着她依旧苍白的睡颜,低声呢喃,那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去江南,去塞外,去哪里都好……”

只是,这承诺般的低语,尚未消散在空气中,便被殿外一阵更加急促、甚至带着某种惊慌的脚步声打断。

萧寒的声音隔着殿门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爷!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狄人得知王爷离营,集结二十万大军,猛攻黑水城!杨副将军……身负重伤,黑水城……危在旦夕!”

萧绝猛地抬头,眼中的温柔与脆弱在瞬间褪去,被冰冷的煞气与沉重的阴霾所取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