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负责照料萧宸起居的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碟新茶点走了进来。他低眉顺眼,将茶点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准备退下。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或许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或许是手抖,他宽大的袖袍不经意间拂过了云芷搁置在旁边、刚刚清洗干净的一套画笔。
“啪嗒”一声轻响。
一支最为纤细、用于勾勒细节的狼毫小楷笔,从笔架上滚落,掉在了地上铺着的柔软毡毯上,并未摔坏。
小太监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冲撞了云画师,弄脏了画笔……”
云芷的目光从那支掉落的画笔上扫过,又落在那小太监惊恐万状、却隐隐透着一丝刻意夸张的脸上。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无妨,捡起来便是。”她淡淡开口。
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爬过去,手忙脚乱地捡起那支笔,用袖子使劲擦拭着本就很干净的笔杆,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笔架。
整个过程,萧宸都停下了手中的研磨,有些不安地看着。
小太监退下后,云芷走到笔架前,拿起那支狼毫小楷,指尖在笔杆上轻轻摩挲。笔杆是上好的湘妃竹,冰凉光滑。但在指尖触碰到笔杆末端镶嵌的一小块用于配重的和田玉时,她微微顿了一下。
那玉石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玉石本身的……阴冷感。
与她接触那些铜钱时的感觉,同源,却微弱得多,仿佛只是被短暂地沾染过。
云芷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对方的手,已经伸得如此之长了么?连瑞王府内,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太监,都能成为传递这种阴邪气息的媒介?这次是沾染在笔上,下一次,会不会是萧宸的饮食、衣物?
她不动声色地将画笔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殿下,我们继续吧。”她回到萧宸身边,语气依旧温和。
萧宸乖巧地点点头,重新拿起玉杵,专注地研磨起颜料。
云芷看着他毫无防备的侧脸,又瞥了一眼窗外看似宁静的庭院。
京城的日常,从来都不真正平静。每一缕风,每一片落叶,都可能藏着无声的刀光。
她拿起自己常用的那支紫檀木杆画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笔尖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既然有人不想让她过安生日子,那她便用这支笔,好好绘一会这京城的暗夜。
画笔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也有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