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哗啦”一声被撩开,带着一身热气儿和淡淡汗意的薛允琛便闯了进来。
他显然刚练完武,墨蓝色的劲装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额发微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整个人如同刚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母亲!听说瑾瑜表哥来了?在哪儿呢?”
他人未到,声先至,目光在厅内一扫,先是落在林瑾瑜身上,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随即,那目光便似不经意般,飞快地扫过了安静坐在薛林氏下首的碧桃。
碧桃正垂眸听着两位兄长谈论诗文,感受到那道熟悉的视线,她浑身下意识地一僵,原本自然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指尖捏住了裙裾,头垂得更低了些,只觉那刚刚因专注听讲而稍稍平复的脸颊,又隐隐有些发烫。
薛允琛大步流星走到近前,先是对薛林氏草草行了个礼。
“儿子给母亲请安。”
不等薛林氏回应,他便转向林瑾瑜,抱拳道。
“瑾瑜表哥,好久不见。你这来得可真是时候。”
林瑾瑜早已起身,微笑着拱手还礼。
“琛表弟,别来无恙。看你这一身英气,武艺定然又精进了不少。”
“哈哈,表哥过奖,不过是些粗浅功夫,强身健体罢了,比不得表哥你们满腹经纶。”
薛允琛嘴上谦虚着,眼神却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碧桃那边,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像是刚发现她似的,语气带着刻意的“兄长式”关怀。
“哟,妹妹也在啊。怎的瞧着脸色不大好?可是这厅里人多气闷,有些不舒服?”
他这一声“妹妹”,叫得碧桃心尖一颤,飞快地恨了他一眼。
“劳二哥挂心,桃儿没有不舒服。”
薛林氏见小儿子一来,眼神就老往碧桃那边瞟,虽觉得他今日态度还算规矩,但那眼神总让她觉得有些过于“关切”了,便出声打断道。
“琛儿,你风风火火地跑来,一身汗气,也不怕冲撞了你表哥?还不快坐下喝口茶,静静心。”
常嬷嬷也忙笑着打圆场。
“二少爷练功辛苦,快坐下歇歇。表少爷才来,正和大少爷说着话呢。”
薛允琛这才顺势在靠近林瑾瑜的椅子上坐下,身子却微微侧着,目光仍时不时落在碧桃身上,仿佛那是一件极有趣的物事。
他接过丫鬟递来的茶,一口饮了半盏,这才对林瑾瑜道。
“表哥,你这次来可要多住些日子,余杭城外有好几处地方景致不错,改日我得空,带你去逛逛?骑马射箭,保证比闷在屋里读书有意思!”
林瑾瑜涵养极好,虽看出这位表弟有些心不在焉,却依旧温和应答。
“多谢琛表弟美意。若得闲暇,定要领略一番余杭的山水之胜。只是为兄疏于骑射,届时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诶,这有什么!”
薛允琛大手一挥,显得豪气干云。
“有我呢,包教包会!”
薛允琛换了个坐姿,一手支着下巴,目光依旧若有似无地锁在碧桃身上,嘴里却对林瑾瑜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表哥,你学问好,见识广,可知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嗯,比如体弱畏寒之人,强健些筋骨?或是受了惊吓,心神不宁的,用什么安神方子最好?”
他问得看似随意,那眼神却明明白白地传递着只有他和碧桃才懂的信息。
碧桃听到“体弱畏寒”、“受了惊吓”、“心神不宁”这几个词,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心中暗骂这混世魔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瑾瑜虽不明就里,但出于礼貌和学识,还是认真思索着答道。
“若是体弱,当以温补为主,循序渐进,可辅以五禽戏、八段锦等舒缓功法,强健体魄。至于安神……《内经》有云……”
薛林氏见小儿子总算问了点“正经”问题,脸色稍霁,但看他那眼神依旧黏在碧桃身上,不由得暗暗叹气,打断林瑾瑜道。
“好了瑾瑜,他小孩子家胡乱一问,你也不必如此认真与他解说。他若有心,自有府里的大夫操心这些。”
她转而对着薛允琛,语气带着警告。
“琛儿,你既来了,就安生坐会儿,好好陪你表哥说说话,眼神乱瞟什么?没个正形!”
薛允琛被母亲点破,这才讪讪地收回些许目光,摸了摸鼻子,对林瑾瑜道。
“母亲说的是。表哥,咱们别理那些了,还是说说你路上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吧?或者,你对兵器可有研究?我新得了一柄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