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中带着真切的不舍。
“这些日子,多亏了嬷嬷悉心教导碧桃那丫头,她进步神速,在谢府寿宴上更是挣足了脸面,连谢老夫人都赞不绝口。这都是嬷嬷的功劳。您这一走,我真是…既为嬷嬷高兴,又实在舍不得。”
张嬷嬷感慨道:“夫人言重了。后日便走,能得夫人信任,将碧桃那孩子交给老身教导,是老身的缘分。那孩子…确是个难得的,悟性好,肯吃苦,心性也纯良。老身教导过不少丫鬟,像她这般出挑的,实在不多见。说起来,老身能得太后娘娘念旧召回,也是托了夫人的福,在府上这段时日,夫人待老身甚是周到,感激不尽。”
薛林氏忙道。
“嬷嬷快别这么说,能请动嬷嬷教导府中下人,是薛府的荣幸。您此去上京,路途遥远,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我定当尽力备齐。”
两人又叙了些离别之情,薛林氏再三表示了对张嬷嬷的不舍。
张嬷嬷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对往昔的追忆与对太后的感念。
“是太后娘娘慈悲,念着旧情。信中是娘娘身边掌事的苏嬷嬷亲笔所写,说娘娘近来凤体虽渐安,但时常忆起旧年光景,尤其怀念我们这些早年在她跟前伺候过的老人儿。说是宫中虽不缺人伺候,但能说说体己话、回忆些旧事的却不多。娘娘特意吩咐,让老身不必着急,缓缓入京即可,一切用度皆按旧例,只当是回去荣养,伴她说说话,解解闷。”
薛林氏听得认真,适时感叹道。
“太后娘娘真是仁厚念旧,能得主子如此惦记,是嬷嬷的福气,也是嬷嬷当年忠心侍主应得的回报。”
她顿了顿,关切地问。
“那嬷嬷此行,宫中可安排了人接应?路途遥远,您年纪大了,腿脚又不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张嬷嬷感激地看了薛林氏一眼。
“劳夫人挂心。信上说,娘娘已遣了两名稳妥的内侍南下,算算日子,约莫后日便能抵达余杭。届时由他们一路护送老身回京,沿途官驿也会安排妥当,夫人不必担忧。”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薛林氏连连点头。
“有宫中的人接应,自然是万无一失。太后娘娘考虑得真是周到。”
她说着,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欣慰。
“嬷嬷此去,能得享如此恩遇,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想到日后府中再难得嬷嬷指点,心中难免空落落的。”
张嬷嬷亦感慨道。
“夫人快别这么说,是老身叨扰府上多时,承蒙夫人不弃。能在离京前遇到碧桃这般可心的孩子,得夫人如此信任,已是老身之幸。”
两人又说了些关于行程安排、沿途气候等闲话,薛林氏仔细问了张嬷嬷可还有需要添置的衣物药材,叮嘱她务必保重身体。
张嬷嬷见铺垫得差不多了,气氛也融洽,便趁着薛林氏话音稍顿的间隙,抬起眼,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薛林氏,轻轻唤了一声:“夫人……”
薛林氏是何等伶俐人物,见张嬷嬷神色间似有未尽之语,且眼神扫过侍立在旁的丫鬟,立刻心领神会。
她面上不露声色,只自然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对身旁侍候的碧莲等人温和吩咐道。
“这里暂且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歇着吧。我与嬷嬷再说会儿体己话。”
碧莲等人连忙躬身应“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正房,并轻轻掩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薛林氏与张嬷嬷二人,烛火摇曳,映得室内一片安静。
张嬷嬷见左右无人,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将思忖了许久的话缓缓道出,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清晰。
“夫人,下人们都出去了,老身也就斗胆,说句逾越的话。”
她目光恳切地望着薛林氏。
“老身此番前来辞行,除了感谢夫人这些时日的照拂,其实…还有一事相求,是关乎碧桃那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