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吩咐,奴婢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姐姐若无事,妹妹便先回房了,还要赶着将三少爷的尺寸记下来,免得误了事。”
说着,她便想绕过碧莲离开。
“急什么?”
碧莲却侧身一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目光落在她怀中抱着的料子上,伸手摸了摸那匹杏子黄,指尖用力,几乎要掐进柔软的绸缎里。
“这颜色倒真是鲜亮,衬得人跟朵花儿似的。夫人待你可真是大方,这般好的料子,说赏就赏了。不像我们,熬了多少年,也不过是些寻常货色。”
她这话已是带着明显的怨怼了。
碧桃心中无奈,知道今日若不让她说个痛快,怕是难以脱身,只得站定,耐着性子道。
“姐姐说哪里话。姐姐在夫人跟前伺候多年,劳苦功高,夫人心里自是清楚的。这些料子,也不过是因着立夏,夫人体恤,赏下来应景的罢了。姐姐若喜欢这颜色,我这匹杏子黄的让与姐姐便是。”
“让与我?”
碧莲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收回手,冷笑道。
“我可不敢当!夫人赏你的,我怎好夺人所爱?再说,我这般年纪,穿了这嫩黄,岂不成了老来俏,平白惹人笑话?还是妹妹你年轻,颜色好,正该穿这些鲜亮的,也好……多招摇招摇。”
最后那句话,已是带着几分恶意的揣测了。
碧桃脸颊微微发热,既是气的,也是羞的。
她知道碧莲暗指她借颜色攀附,这话若传出去,便是大大的不妥。
“姐姐慎言!”
碧桃抬起头,目光直视碧莲,语气虽仍克制,却带上了几分清冷。
“夫人赏赐,是恩典,奴婢们感激领受便是,岂能妄加揣度,甚至以颜色论长短?这话若传到夫人耳中,只怕你我都要受责罚。”
碧莲被她目光中的清冷慑了一下,又听她搬出夫人,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但嘴上仍不肯服软,哼了一声道。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倒较起真来了。罢了罢了,知道你如今是夫人跟前的红人,说不得,碰不得。你自去忙你的‘要紧’事吧,我可不敢耽误你。”
说罢,她狠狠瞪了碧桃一眼,扭身便走,水红色的裙摆甩出一个愤懑的弧度。
碧桃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与碧莲虽有些嫌隙,但毕竟同屋多年,也曾有过互相帮衬的时候。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关系就变了味,成了如今这般针锋相对的模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这府里的明枪暗箭,当真比干一天重活还要累人。
要是雪玲姑姑还在府里就好了……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带着汹涌的酸涩,瞬间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