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让她以为她那点见不得光的手段真能蛊惑得了他?
一想到那蠢桃子可能因此而暗自得意,甚至变本加厉,薛允琛就觉得一股邪火更旺了,却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更掺杂了些憋闷。
他不能让她知道这梦境对他产生了影响。
他停在廊下,胸口微微起伏,盯着锦瑟院那扇月亮门,眼神变幻不定。
硬闯进去兴师问罪是行不通了,那只会让他显得愚蠢又被动。
可这口恶气,这被“算计”的恼怒,难道就这么咽下去?
正当他踌躇间,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一边。
一个纤细的身影抱着两匹颜色鲜亮的料子,从那处走了出来。
淡金色的晨曦恰好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正是碧桃。
她依照夫人昨日的吩咐,一早便来库房挑选做新衣的料子。
此刻她低着头,小心地看着脚下的路,怀中一匹是娇嫩的杏子黄,另一匹是清新的艾绿色,衬得她未施粉黛的小脸越发莹润。
大约是料子有些沉,她微微抿着唇,细白的脖颈低垂,露出一段脆弱的弧度。
薛允琛的脚步彻底顿住了。
晨风拂过,带来若有似无的与他梦中一般无二的暖桃甜香。
他瞳孔微缩,死死盯住那个抱着布料 浑然不觉的身影。
就是这香气。
昨日在廊下,昨夜在梦中,都是这邪门的香气。
怒火再次升腾,却诡异地夹杂了一丝他无法理解的悸动。
梦中她偎依在他怀里的触感不期然地再次浮现,与眼前这个显得有几分单薄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碧桃似乎感觉到了那道灼人的视线,她抬起头,恰好对上薛允琛复杂难辨的目光。
她吓了一跳,抱着布料的手下意识地收紧,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如同她怀中那匹艾绿色料子一般苍白。
她慌忙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绕路离开。
“站住!”
薛允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猛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碧桃身子一僵,不得不停下脚步,抱着布料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低垂着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大清早的又要如何发难。
难道,他还是为了昨日桃子的事?
薛允琛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目光如炬,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她看穿。
他闻到了,那香气更清晰了些,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
他开口,想质问那咒术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怀里抱的什么?”
碧桃一愣,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回二少爷,是夫人赏的料子,让奴婢做新衣裳。”
“料子?”
薛允琛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杏子黄和艾绿色上,语气带着挑剔。
“这颜色……哼,还算鲜亮,比你昨日那身破旧衣衫强些。”
他嘴上刻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在她纤细的腰肢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扫过,梦中那柔软的触感再次袭来,让他喉头一紧,烦躁更甚。
碧桃不敢接话,只觉得二少爷今日的眼神格外古怪,比平日的单纯的恼怒更深沉,更……具有侵略性,让她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薛允琛看着她这副鹌鹑似的模样,想好的质问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难道真要他说“你昨夜为何出现在本少爷梦里”?他薛允琛丢不起这个人!
他憋了半晌,最终只是恶声恶气地撂下一句。
“滚吧!少在本少爷面前晃悠,碍眼!”
碧桃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礼仪,抱着料子,几乎是落荒而逃,那匆忙的背影,竟有几分昨日在梦中偎依在他怀里时的脆弱。
薛允琛盯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廊角,他才猛地回神,一拳砸在旁边朱红的廊柱上。
“该死的!”
他低咒一声,俊美的脸上阴晴不定。
咒术没问出来,反而又被那蠢桃子搅得心烦意乱。
他抬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梦中拥抱的幻觉,鼻翼间那若有似无的桃香挥之不去。
“定是这咒术还未解……”
他喃喃自语,给自己匪夷所思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得想个法子,破了这妖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