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苏蓁静默地与他对视,明澈眼眸似山涧清泉,无惧无怒,倒映着对方翻涌的杀意。
赵宇宸指节微顿,忽然轻笑一声,抬手覆上她双眼。他俯身凑近她耳畔,吐息温热如情人絮语:
“别这样看我……会心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满室灯火黯然失色,唯见青年绝艳容颜。分明是缱绻姿态,却裹挟着致命危险。
掌心传来细微颤动,纤长睫毛如蝶翼轻扫,徒劳地试图挣脱禁锢。
“陈烨,请暂避。”赵宇宸突然开口。
陈烨蹙眉:“此时不宜妇人之仁。”
“出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赵宇宸缓缓撤手。垂眸看去,掌心竟沾着些许湿意。
他挑眉轻笑:“这般怕死?”话音未落却怔住——
少女眸中哪有半分泪光,唯有淬火寒星般的冷冽。
苏蓁面上最后那点少女稚气,早已被此刻的凛冽碾得粉碎。她眸中清亮如寒潭,哪见半分惊慌——方才种种不过是精心设计的戏码。
赵宇宸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却见少女突然曲肘直击他心口。这一记若是落在常人身上,怕是早已筋骨俱裂,他却只身形微震,铁掌已锁住她纤细腕骨。
苏蓁借力旋身,袖中陡然闪过一道冷光——银簪如毒蛇出洞,直刺对方臂膀。簪尖没入皮肉的瞬间,她已被重重摔回石壁。
“苏家的人真狠绝,”赵宇宸五指扣住她咽喉,声线里淬着冰渣,“倒叫你用在这等小伎俩上。”
苏蓁的目光凝在对方染血的衣袖上。半截金簪在烛火下泛着幽光,鲜血正顺着织金云纹缓缓蔓延,将玄色衣料浸出更深的暗红。
赵宇宸顺着她的视线瞥去,浑不在意地勾起唇角:“便是在簪头淬了剧毒又如何?总归能先拧断你的脖子。”他生了双风流含情的眼,眼尾微挑时足以令京城闺秀们心驰神往,可沈玥却从这片潋滟波光里,窥见了冰封千里的荒原。
世人皆道靖安侯世子赵宇宸是块不成器的璞玉——空有惊世之才,偏生桀骜不驯,注定与庙堂高位无缘。但能将锋芒藏得这般滴水不漏的人,当真甘愿永远做个游戏人间的闲王?
赵宇宸不满她此刻的失神,骤然逼近,玄色衣袂拂过她染血的袖口:“苏蓁,若你今日葬身于此,苏家满门……还能倚仗谁?”
他满意地看见少女瞳孔微缩,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苏恒已奉诏返京,二房三房结盟在即,你以为苏将军还能稳坐钓鱼台?”指尖缓缓施力,每字每句都砸在她最脆弱的软肋上:“萧氏对兵权虎视眈眈,你父亲步步维艰。你筹谋的棋局,今日便要在我掌中化作飞灰。”
他越是狠戾,眉眼越显秾丽惊心。仿佛能洞穿灵魂般,字字诛心。苏蓁重生归来,所求不过家族安康,所图不过血债血偿。若此刻殒命,所有谋划都将付诸东流。
赵宇宸眼底没有半分动摇,那是真正视众生为刍狗的漠然。即便今日站在这里的是金枝玉叶,撞破他与陈烨的秘密也唯有一死。正因深知此事,她方才才会以命相搏——若非绝境,这个惯于隐忍的棋手,又怎会轻易亮出最后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