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戏码(1 / 2)

深宫中,孝文帝指节叩着龙案,发出沉闷的声响。当初暗桩来报顺亲王处决了与行刺案中如出一辙的刺客时,他心底尚存着一丝侥幸。皇家骨肉最是薄凉,这龙椅本就是踏着兄弟骸骨夺来的。当年独独留下九弟,皆因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对方挡了那支毒箭以身相护的景象,至今仍烙在心头。

这些年来厚待顺亲王,何尝不是想证明龙椅上仍存着几分人情?在这九重宫阙中,连亲情都带着算计接近,唯有这个弟弟曾让他相信,世间尚有不计生死的赤诚。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最辛辣的讽刺。或许那夜的舍身相护本就是精心设计的戏码,——孝文帝眼底泛起寒意——恐怕也是欺君的筹码。

韬光养晦,暗藏锋芒。史书上那些谋逆篡位的戏码,此刻都化作冰锥刺进胸膛。被至信之人背叛的滋味,让帝王天性中的猜忌如藤蔓疯长。既然那份赤诚是假,便让怀疑长成参天巨木,将过往情分碾作齑粉。

给朕盯紧顺亲王府。文惠孝文帝的声音淬着寒冰,朕要看看,这出戏他打算如何唱下去。

侍立一旁的公公垂首盯着青砖纹路,仿佛要将地缝看出花来。帝王的怒火在殿中翻涌,老太监却在心底默念:山雨欲来,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年关将近,汴京城里渐渐染上节庆气息。街巷间尽是采买年货的百姓,连最清贫的人家门前也挂起了红灯笼,空气中浮动着难得的欢欣。

可这满城喜庆,终究照不进某些人的心里。

宫苑深处,襄王与贤王并肩走在覆霜的石径上。在襄王麾下的势力中,襄王与贤王根基最深。不同于太子的持重,也迥异于南王的锐气。凉王素来走的是中庸之道。他学识不算拔尖,母妃亦非圣眷最浓,却将各方关系打理得滴水不漏。朝臣兄弟都愿给他几分薄面,但明眼人都晓得,这看似随和的面具下,藏着怎样一副算计心肠。

二哥可曾听闻,贤王压低声音,近来父皇对王叔似乎疏远了许多。

襄王闻言微微一笑,眼尾绽开细密纹路,更显亲和:连你都瞧出来了。他随手拂开探到径边的枯枝,父皇素来倚重王叔,这些时日王叔屡次求见,却都被以政务繁忙推拒。这般刻意冷落,明眼人谁看不明白?

孝文帝待顺亲王向来极尽恩宠。昔日曾有宠妃开罪顺亲王,即便其娘家在朝中根基深厚,孝文帝仍当即下旨将宠妃打入冷宫,更当众宣告:九弟乃朕手足,辱他便是辱朕!正因这份近乎纵容的偏宠,如今态度的骤然转变才格外引人注目。

可这究竟所为何故?贤王不解,王叔是做了何事触怒父皇?这些年来,即便王叔行事再过出格,父皇也从未计较。近来也未曾听闻王叔有何异动啊。

你可知王叔此番入宫所为何事?

贤王茫然摇头。

三弟啊。襄王轻拍他肩头,宛若循循善诱的兄长,在这深宫之中,凡事皆需多留个心眼。你这般淳厚,二哥总不能时时替你筹谋。

贤王面露惭色,恭顺道:有二哥指点便够了。您比我睿智得多,您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我听闻王叔此番入宫,为的是苏家的事。

苏家?贤王恍然,莫非王叔因此触怒父皇?他思忖片刻,可他要娶的不过是苏家三房嫡女,父皇总不至于为此动怒吧?

最懂帝王心思的,莫过于龙椅下的儿子们。顺亲王若真惹恼圣心,必是所求越了界限。在这宫闱浸淫多年,谁都明白天子的底线何在权势二字。苏宴不过是个三品文官,手中并无实权,断不至于让天子为此与亲兄弟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