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价钱谈不拢。”星罗低语。
苏蓁凝眸细看。那当剑的年轻人虽衣衫朴素,身姿却如青松般挺直,护着剑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般僵持不下,想必是急需银钱,却又舍不得将这心爱之物出手。
云锦捧着油纸包回到车上,正要放下帘子,苏蓁却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她的目光越过熙攘人群,落在那抱着剑转身离去的年轻人身上——他终究没能狠心割爱,神情落寞地走出人群。
就在星罗要放下帘幔时,苏蓁忽然凝神细看。那年轻人衣着朴素,相貌寻常,可不知为何,竟让她生出几分似曾相识之感。两个侍女见自家姑娘这般专注地打量陌生男子,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只见那青年抚着剑长叹一声,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又要往当铺里去。
“星罗,”苏蓁忽然开口,“去拦住他,就说这把剑我买下了。”
“姑娘?”云锦和星罗皆是一怔,不解地看向苏蓁。
“快去!”苏蓁语气坚决,目光仍紧随着那道青年的身影。
那布衫青年正要举步,忽闻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且慢,公子请留步。”他转身,见一名衣着素雅的侍女云锦朝他施了一礼,温声道:“公子可是要典当手中这把剑?”
青年微微一怔,随即坦然道:“正是。”
云锦含笑:“我家姑娘见这剑颇为雅致,愿与公子做这笔交易。”
青年打量对方片刻,见侍女云锦神色诚恳,却仍摇头道:“这把剑虽是用惯了的,却并非什么名贵之物。若是贵府小姐想要剑,还得去兵器斋挑选一件新的为好。”他心中诧异,寻常大家闺秀怎会对兵器剑物感兴趣?只怕是一时兴起。这剑用得久了,边角已见磨损,实在配不上千金小姐之物。
眼前这人分明急需用钱,却仍为对方考量,可见品性端正。方才姑娘突然要买这把剑,她还心存疑虑,此刻看来,至少这青年是个君子。
想到这里,神色愈发温和,轻声道:“我家姑娘是诚心想要这把铁棍。公子不妨借一步说话。”
那青年没料到对方如此坚持,望了望当铺方向,终是无奈颔首:“也罢。”
待行至邻近一条清静小巷,只见巷中停着一辆青帷马车。流萤行至车前,柔声禀报:“姑娘,人请来了。”
青年走到车前,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执礼道:“这位小姐,这把剑实在粗陋,怕是配不上贵府兵器。况且边角已有磨损,实在不敢唐突……”
“公子如何称呼?”车帘内传来少女清越的嗓音。这声音听着年纪尚轻,却带着一种超乎年岁的沉静,仿佛历经世事般从容,教人一时辨不出帘后人的年岁。
“在下贺川。”青年略作迟疑,还是执礼相告。
巷内静默片刻,就在贺川与云锦皆感困惑时,车帘后又传来少女清越的嗓音:“这把剑,我其实并不想买。此物于我,并无什么大用。”
贺川闻言面色微沉:“小姐若是存心戏耍,贺谋就此告辞。这把剑虽非珍品,却是恩师所赠,陪伴我多年。若姑娘唤我前来只为取笑,请恕我不能奉陪。”
他转身欲走,却听得马车内传来一声轻叹。那叹息声极轻,却带着说不清的怅惘,让人心头无端一紧。
“贺川,你现在可是手头很紧吧?”帘后的声音忽然问道。
贺川闻言一怔。不知为何,当那清越的嗓音唤他名字时,心头竟无端泛起一丝异样。那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说不清缘由。可就在这恍惚间,他的脚步已不由自主地停驻,仿佛那帘后人的说话语气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