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个说法好！通俗易懂！”马向阳在一旁笑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道理！”
他边说，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个厚厚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推了推眼镜，看向白婉婉，“白同志，你这个养地的思路很对。不过啊，农事复杂，有时候问题不是出在表面上。”
“隔壁清水村的玉米，苗期长得挺好，可到了后期，却出现大片红叶、早衰的现象。他们当时都以为是得了什么病害，农药打了不少，钱也花了，力气也费了，结果却不尽人意。你对这种情况，有啥推测不？”
这个问题一出，连旁边种了几十年地的老人们都皱起了眉头，低声议论起来。
“红叶？光听这几句就要人说出是啥问题，这不为难人吗？”
“反正……我猜是虫灾。”
“清水村我知道，去年可惨了……”
白婉婉闻言，微微蹙起眉头，“这我没亲眼见到田里的具体情况，真不敢胡乱下定论……”
她停顿了一下，才试探着分析道：“不过，根据您描述的现象，如果是比较均匀地出现红叶，兴许问题不是出在病害上，而是出在土壤本身？比如土壤里缺了磷肥。”
“还有一种可能，要是洼地里的玉米先出现红叶，那也可能是之前雨水多，涝害伤了根系，吸收不好导致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某种咱们还没听说过的特殊病害……不过，既然他们打了很多药都没效果，那或许问题的根儿上，本来就不是病？”
她每提出一种推测，马向阳镜片后的眼睛就更亮一分，拿着笔的手不时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
等她全部说完，马向阳“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深吸了一口气，转向周福山和刘宏杰，“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清水村那个问题，我们后来组织专家会诊，查到最后，根本原因就是土壤严重缺磷！”
“当初就是钻了‘见着红叶就以为是病，拼命打药’的死胡同，走了大弯路！”
“白同志今天，仅仅凭着我的几句描述，就能想到土壤缺素、涝害伤根等多种可能性，并且敢于质疑‘不是病害’这个方向！这份敏锐的洞察力和发散的思维，太难得了！”
村民们安静了下来，一张张黝黑的面孔上写满了敬佩。他们都是只会干力气活的，见到长虫了就打药，见到苗太瘦了就施肥……
从来没有想过种地里也有这么多学问。
而围观了全程的妇女们都沉默了。这还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差距。
以往都是住在一个村的，白婉婉除了长的白了些，也没什么其他的长处了，还总是被她们背地里叫“懒婆娘”。
可亲眼看到她轻轻松松就获得了领导的欣赏，这种震撼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在人群稍外围，陆沉舟静立着，周遭的一切都虚化淡去，和翠绿的稻田一起，成了一片朦胧的背景。
他视野的中心，只有白婉婉。
她就那样站在田埂上，脸颊被晒得有些泛红，小巧的红唇边凝着一抹浅笑。
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几缕发丝被微风拂动，连那细微的发梢都缀着细碎的金芒。
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近了一些，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家、对个女人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可此刻只想离那自信发光的身影更近。
马向阳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目光灼灼地看向白婉婉，语气郑重了些，“白婉婉同志，经过考察和讨论，我代表县农业局，正式邀请你担任河西村的农业技术员！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