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沉默的投票箱(2 / 2)

窗外,费城灯塔又开始明灭,这次是连续七下——那是派克的暗号,说李文斯顿的船已过科德角。

詹尼。他转身时,眼里有火光跳动,明天无论报纸说什么,都只是另一场雨。

詹尼将热可可放在他手边,瞥见他袖口露出半张纸片——是摩尔选区新收到的请愿书,最下方的签名里,有爱尔兰移民的花体字,有非裔主妇的圆体字,还有切罗基族用古克里语写的名字。

壁炉里的纸灰打着旋儿升向烟囱,像一群不肯落地的黑蝴蝶。

《先驱报》的油墨味比往常更刺鼻。

康罗伊捏着报纸的指尖泛白,头版照片里,伪造的支票副本被放大成整版,康罗伊-南方将领资金往来的标题像把生锈的刀,正扎进他刚建立的政治根基。

詹尼端咖啡的手在抖,瓷杯磕在胡桃木桌面发出脆响:他们连支票编号都仿得像......

卡梅伦急了。康罗伊突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报纸右下角的日期——1863年11月21日,正是他资助南方纺织厂重建的签约日。

他拉开抽屉,取出个铜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份原始凭证,去联系《费城问询报》主编,告诉他我要在明天中午的市政厅台阶上,公开邀请全州会计师查账。詹尼的睫毛颤了颤:要请《先驱报》吗?

康罗伊将铜匣推到她面前,让他们的记者坐第一排。

审查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康罗伊站在黎明财团金库门前,身后跟着十二家会计师事务所的代表。

他摘下白手套,按在密码锁上时,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是他父亲临终前教的三长两短的节奏,真正的秘密,要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声,保险柜门开了。

最上层是泛黄的运输记录,粗麻纸上还粘着棉花纤维——1864年3月,从查尔斯顿港运往里士满的三百包医用纱布。

中层是一叠减免债务清单,墨迹深浅不一,有的是工整的钢笔字,有的是歪扭的铅笔印,约翰·哈珀,抵押农场,战争期间利息全免。

最底下压着封信,信纸边缘被泪水洇出皱痕:亲爱的康罗伊先生,我丈夫在葛底斯堡战役前抵押了农场换军饷,您免除了债务,我和孩子们不用睡在谷仓里了......

《先驱报》的记者突然呛了下,是被信里夹着的干玫瑰香惊到的。

康罗伊望着他发红的眼尾,声音放得很轻:如果这些算贿赂,那我希望全美国的商人都能到这样的家庭。

当天下午,玛丽·戴维斯的马车停在黎明财团后门。

她的黑面纱沾着雨珠,进门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报纸——《问询报》头版是保险柜的照片,标题烫金:谎言撞上事实,碎了一地。

杰斐逊叔叔让我带话。她摘下手套,露出腕间褪色的银镯,那是南方旧贵族家的传物,停战备忘录下周签署,但有七名将领在查尔斯顿港囤积黄金,打算去巴西买地。她指尖叩了叩桌面,他们需要船,需要假身份,需要......

需要一个帮他们转移资产的人。康罗伊接过话,目光扫过墙上的世界地图,开曼群岛。他抓起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李文斯顿的船改道那里,增设中转站。他又在巴西利亚旁点了点,派两个会西班牙语的华裔特工,就说......他突然笑了,就说他们是广州来的丝绸商人,专门给流亡者做海外置业顾问

玛丽的瞳孔微微收缩:您知道他们会拿黄金做什么吗?

买枪,买报纸,买政客。康罗伊的指节抵着下巴,但只要黄金用于建学校、修铁路,而不是造大炮......他摊开手,我可以当这个。

有些人以为逃出去就自由了,其实只是换了个牢笼。

夜幕降临时,康罗伊登上费城最高的圣彼得钟楼。

寒风卷着煤烟灌进领口,他却望着脚下的灯火出了神——东边是爱尔兰移民的街区,窗子里飘着炖牛肉的香气;西边是非裔社区,留声机放着灵歌;最南边的切罗基人聚居区,篝火映红了孩子们的脸。

康罗伊先生。摩尔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手里攥着张民调单,支持率57%,青年和少数族裔......

73%。康罗伊接过单子,指尖停在73%不够。他指向议会大厦的穹顶,几道人影正借着月光搬运木箱,他们在布置弹劾听证会现场,比预计早了三天。

他摸出怀表,月光照亮表盘上的差分机刻痕——那是他用蒸汽计算机推演了三个月的时间线。

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他写下:真正的战场,不在台上。

钟声敲响九下时,一道闪电劈亮天际。

康罗伊望着议会大厦方向,那里的木箱已经堆成小山,像座等待点燃的柴堆。

詹尼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明天要去印刷厂校对听证会流程稿吗?

他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响:不用。风掀起他的大衣下摆,露出内侧绣的威尔士矿工徽章,有些话,彩排了就没分量。

闪电熄灭的瞬间,议会大厦穹顶下的木箱突然晃动了一下。

有人在黑暗中低声说:明天,该他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