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维修垄断权能让你三年回本。”卡梅伦抽出张烫金名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三个地名:费城、匹兹堡、伊利。
他的小拇指还沾着煤矿的黑渍,“我能让州议会把维修条款塞进新铁路法案,连纽约的律师都挑不出刺。”
康罗伊的指腹蹭过名片边缘,纸张带着卡梅伦掌心的温度。
他想起上周在利物浦收到的密报:宾夕法尼亚的钢铁厂有三成产能闲置,矿工失业率爬升到19%——卡梅伦要的不是垄断权,是把康罗伊的机器变成消化过剩产能的泵。
“部长。”他放下银匙,汤勺撞击瓷碗的轻响让卡梅伦抬了眼,“当人们说起‘美国制造’,他们会想起卡内基的钢铁,范德比尔特的铁路,但这些都只是材料。”他前倾身子,目光锁住卡梅伦发红的眼尾,“他们需要一个名字,能代表从图纸到成品的全部过程——从齿轮到蒸汽机,从犁头到电报机。”
卡梅伦的雪茄在水晶缸里按灭,火星溅在“垄断权”三个字上。
他突然笑了,笑声像矿石砸进熔炉:“你比我想象的贪心。”他扯松领结,露出喉结上的煤渣痣,“但我喜欢。”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份文件,封皮印着宾夕法尼亚州徽,“明天上午十点,州议会特别会议。你要的土地批文、税收减免,都在里面。”
康罗伊接过文件时,指尖触到卡梅伦掌心的老茧——那是年轻时下矿留下的。
他翻开第一页,看到“综合机械联合体”的字样被红笔圈了三次,突然想起林肯在白宫说的“共犯”。
此刻卡梅伦眼里的光,和总统密室里的蓝眼睛何其相似——都是要把时代的齿轮卡进自己的槽口。
“为‘美国制造’。”卡梅伦重新举起酒杯,杯壁上的酒渍在吊灯下像道血痕。
康罗伊碰杯时,听见怀表在背心口袋里轻响。
凌晨三点,该去梅隆的银行了。
大西洋联合信托银行的青铜门环还沾着晨露,梅隆的礼帽挂在门廊挂钩上,帽檐压着张便签:“咖啡在二楼,文件在红皮箱。”康罗伊拾级而上,听见楼下营业厅传来职员们的惊呼——他们刚拆了梅隆的公告,八折收购五千万520国债的条款在晨雾里飘成雪片。
“绿背票涨了7%。”梅隆从二楼转角现身,手里端着陶杯,咖啡香混着雪茄味,“《费城问询报》的人在楼下堵门,我让汤姆把他们引去看抵押仓库了。”他指节敲了敲红皮箱,锁孔里插着铜钥匙,“债券清单按你说的分了三类:钢铁35%,铁路40%,农机25%。每笔贷款的流向……”
“差分机在盯着。”康罗伊打开红皮箱,羊皮纸清单上的数字在晨光里泛着金。
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指针指向七点十五分——纽约控制中心的詹尼该收到白宫的信号了。
纽约控制中心的通风管发出嗡鸣,詹尼的指尖在差分机键盘上跳跃。
她面前的屏幕突然闪过一道绿光,加密信号像游蛇般窜过界面。
“网络已识别。”她轻声念出系统回复,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这是白宫地堡的第三次试探,前两次都被她用随机码打发了。
“信任级别:共犯。”
詹尼的睫毛颤了颤。
她按下确认键时,窗外的电子牌“网络已激活”突然红光微颤,像被惊醒的心脏。
她关闭界面,指尖抚过键盘上的铜刻纹——那是康罗伊亲手刻的“齿轮与玫瑰”。
“你们以为在掌控机器。”她对着空荡的机房低语,声音被通风管吞了进去,“其实机器也在选择主人。”
国会山的钟声敲过九点,康罗伊的专列停在联合车站。
他登上车厢时,列车长递来一叠电报——都是昨夜从波士顿、芝加哥、圣路易斯发来的,标题全是“康罗伊机械”“梅隆信贷”“美国制造”。
他翻开最上面那封,发报人是斯坦利,内容只有三个字:“线已埋。”
汽笛响起时,詹尼在纽约的屏幕上看到华盛顿方向跳出新信号。
她刚要接入,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骚动——《纽约时报》的记者举着相机冲了进来,镜头对准“网络已激活”的电子牌。
红光还在微微颤动,像在预告什么。
康罗伊靠在软座上,望着窗外倒退的国会大厦尖顶。
他摸出卡梅伦给的文件,封皮上的州徽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时,列车员敲了敲门:“先生,费城发来紧急电报,说……”
“念。”康罗伊说,目光落在文件最后一页——那里有卡梅伦的签名,墨迹未干。
列车员的声音混着铁轨的哐当声飘进来:“……华尔街联合声明,质疑大西洋信托的信贷模式。”
康罗伊的手指在文件边缘轻轻一扣。
他望向窗外,晨雾不知何时散了,天空蓝得像块淬过的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