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铁轨上的婚礼(2 / 2)

“出来!”奥唐纳的吼声震得林鸟惊飞。

三个裹着粗布斗篷的男人从荆棘丛里跌撞而出,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用麻绳捆扎的火药包。

乔治隔着车窗看得清楚:为首那人后颈有块青紫色胎记——这是卡梅伦矿业前安保主管的特征,半年前因私吞运煤款被西蒙·卡梅伦当众鞭笞开除。

“把火药包扔过来!”奥唐纳的短铳枪口稳稳抵住那人眉心。

年轻警员已经冲过去,却被乔治突然敲了敲车窗。

他转身对詹尼挑眉:“记得上个月给警队的新式手铐吗?”詹尼眼尾微弯,从手袋里摸出个镀银小盒,推开车窗抛给奥唐纳。

金属盒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奥唐纳弯腰捡起,打开后露出两排细密的锯齿状锁扣——正是康罗伊工坊新制的电磁锁,只有差分机生成的密码能解开。

制服暴徒的过程比预想中更快。

当奥唐纳用锁扣扣住为首者手腕时,哈里森突然从车厢连接处挤进来,他的卡其色制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旧枪伤:“隧道口有异常。”这位退役将军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枪管,“我让乘务长关闭了所有车窗,电磁屏蔽装置已经启动。”

乔治跟着他走到观景车厢。

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能看见前方山体上开凿的黑洞——那是康罗伊特意租用的废弃地铁隧道,原本用于测试跨海峡铁路的防暴技术。

哈里森掏出个巴掌大的铜制仪器,指针正在疯狂摆动:“三分钟前截获无线电信号,频率和伦敦老贝利街那座废弃电报塔吻合。”他指节叩了叩仪器外壳,“圣殿骑士团的老把戏,用摩尔斯码伪装成商队联络,但里面混了段爆破指令。”

詹尼的手指在差分机键盘上快速跳动。

她身后的机械齿轮开始嗡鸣,青铜色纸带“唰”地吐出一行密文:“18:23,伦敦N51°30′26″,信号源移动速度0.8节。”她抬头时,眼瞳里映着跳动的电子光斑:“是艘停在泰晤士河口的渔船,船号...和去年袭击利物浦纺织厂的那艘同属一个船主。”

乔治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告诉格雷夫斯,明早让皇家海军去‘偶遇’那艘船。”他转向哈里森,“辛苦你守着屏蔽装置,等出了隧道——”话音未落,列车已驶入黑暗。

詹尼的差分机突然发出蜂鸣,纸带“滋啦”一声撕裂,露出最后一行字:“信号中断。”

隧道里的黑暗持续了七分十二秒。

当车头重新驶出光明时,纽约中央车站的穹顶已近在眼前。

詹尼扶着车窗向外望,晨雾正从哈德逊河面漫上来,将哥特式尖塔的轮廓晕染得像幅水彩画。

乔治的怀表突然震动——这是伦敦、巴黎、魁北克三地电报室的同步提醒。

他打开黑色账簿,旧页上还留着昨日的记录:“5月11日,魁北克港收到三船钢轨,误差率0.3%。”他撕下那页纸,笔尖在新页上悬了片刻,最终落下:“5月12日,我们在铁轨上结了婚。

世界听见的不是钟声,是齿轮咬合的第一响。“

钟声恰在此时轰然响起。

纽约车站的十二响报时与伦敦大本钟、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在电报线上重叠,詹尼的差分机纸带疯狂涌出数字,最终在“误差率:0%”处戛然而止。

月台上不知谁先鼓起掌,掌声像涟漪般扩散,连奥唐纳的警帽都被挤到了挂钩上,与乔治的礼帽并排晃悠——《费城问询报》的记者早等在那里,镁光灯“咔嚓”一声,将这幕定格成“法律与资本的联姻”。

“该去接魁北克的电报了。”詹尼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梢。

乔治望着她耳后若隐若现的淡粉色疤痕——那是三年前在曼彻斯特工厂爆炸中留下的,此刻正被晨光照得发亮。

他突然想起詹尼今早信里的最后一句:“北方的雪不会掩盖足迹,只会让车辙更深。”

纽约港的汽笛适时响起。

乔治摸出怀表看了眼,嘴角扬起极淡的笑——詹尼的船应该已经驶过圣劳伦斯湾的冰区,再过三日,魁北克港的雪道上,会有一串新的车辙印,带着大西洋的咸湿与铁轨的温度,深深嵌进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