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暗流下的棋局(2 / 2)

告诉约翰,明早把新启动程序的假图纸锁进他最擅长的机关匣里。他摘下怀表放在耳边,齿轮的轻响里仿佛能听见千里外海浪拍岸的声音,我们的客人,该准备登船了。

午夜的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加尔各答港,北三号码头的灯笼在栈桥上摇晃,将十箱大吉岭红茶的木箱影子拉得老长。

弗朗西斯·杜邦的皮靴碾过潮湿的木板,喉结随着海浪的轰鸣上下滚动——根据康罗伊提供的坐标,保险库里的第七代差分机图纸应该就藏在这些木箱夹层里。

快点!他用法语低喝,三个码头上的苦力正用铁橇撬动箱盖,锈迹混着木屑簌簌落在他擦得锃亮的鞋面上。

栈桥下突然传来水花溅起的轻响,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一只海鸟扑棱着翅膀掠过锚链。

先生,找到了!最年轻的苦力举起块带铜绿的金属板,边缘还沾着焦黑的痕迹——正是康罗伊实验室爆炸后流出的受损图纸残片。

杜邦的手指几乎要掐进鳄鱼皮手套里,他强压着颤抖摸向内侧口袋的绿宝石领针——这是给马赛商会的信物,只要带着图纸登船,叔父就能让他成为巴黎最年轻的贸易领事。

不许动!

震耳欲聋的呵斥声撕裂夜雾。

十二名英军士兵从货仓阴影里冲出,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的霍普金斯举着左轮枪,帽檐下的眼睛像淬了冰:弗朗西斯·杜邦,以女王陛下的名义逮捕你。

罪名是间谍罪、盗窃皇家技术机密。

杜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后退两步撞在木箱上,余光瞥见栈桥尽头的阴影里,乔治·康罗伊正倚着系缆桩,怀表在指间转得流畅——那是他下午在茶社见过的动作。

你们不能......他的话被士兵的铁手铐打断。

霍普金斯扯下他的领针,在月光下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普罗旺斯工匠的手艺,去年马赛商会失窃的信物清单里有它。他转向乔治,嘴角勾起半分笑意,康罗伊先生的走私情报很准确。

乔治没接话。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木箱里的金属板——边缘的焦痕是约翰用硫酸和火把特意伪造的,铜绿则是泡了三天海水的效果。

杜邦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起来:那些图纸是假的!

康罗伊他......

乔治竖起食指,您在茶社泼奶茶时,我就该提醒您——真正的第三次迭代的差分机图纸,已经送往加尔各答驻军司令部的花岗岩地下室。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杜邦煞白的脸,而您现在搬的,是东印度公司淘汰的航海仪零件。

几个小时后,总督府地下室的煤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杜邦瘫在木椅上,袖口被扯得皱巴巴的,绿宝石领针在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乔治靠在斑驳的砖墙上,詹尼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这是她记录审讯的习惯,笔尖停顿的频率能反映他的情绪。

说吧。乔治的声音像块冷铁,除了图纸,你们还想查什么?

杜邦的指甲抠进椅面:是......是精神频率技术他喉结动了动,有人说你能通过差分机......控制人的意识。

乔治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实验室调试谐振腔时,意外捕捉到的那串诡异脑波;想起詹尼说过,玛伊执行任务时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

地下室的穿堂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煤油灯摇晃,将他的影子扯得扭曲如鬼魅。

谁让你查的?他向前一步,靴跟重重磕在地板上。

杜邦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您以为只有法国人在盯着?

圣殿骑士团、清国的神机营、甚至......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乔治猛地转头——地下室的通风口传来极轻的刮擦声。

詹尼已经抄起桌上的左轮,玛伊的身影如夜猫般跃上窗台,银脚镯的轻响被刻意压得极低。

继续说。乔治的语气反而放轻了,他摸出怀表打开,齿轮转动的轻响盖过了通风口的动静,否则明天早上,您会在恒河入海口喂鲨鱼。

杜邦的额头渗出冷汗:是......是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他说如果查到康罗伊掌握了那种技术......

够了。乔治合上怀表,表盖内侧的鸢尾花在灯影里忽明忽暗。

他对霍普金斯点点头,后者立刻示意士兵将杜邦押走。

詹尼递来温热的红茶,指尖再次碰了碰他掌心——这是有异常的暗号。

去查通风口的脚印。乔治低声道,让玛伊跟着。他望向地下室厚重的木门,听见杜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就像有双无形的手,正隔着千里之外的迷雾,缓缓扣上他的咽喉。

凌晨四点,乔治站在宅邸顶楼的露台。

伯克郡的风裹着露水拂过他的发梢,远处实验室的废墟在月光下像头沉睡的巨兽。

詹尼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通风口的脚印是38码,鞋底有东印度公司的船锚标记。

乔治摸出怀表贴在耳边。

齿轮的轻响里,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串诡异的脑波,比三个月前更清晰,更逼近。

通知约翰,明天开始,所有灵能实验转移到地下三层。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有......让维多利亚的信鸽提前两天出发。

詹尼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停顿了两秒——这是她记录重要指令时的习惯。

而在露台下方的阴影里,一道黑色身影掠过蔷薇花丛,银脚镯的轻响被晨雾揉碎,只余下若有若无的尾音,像根细针,扎进了黎明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