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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幽光下的石板密语(2 / 2)

阳光透过工坊的高窗斜射进来,在纸带上镀了层金。

罗莎琳德睁开眼时,灵媒石的光褪成淡蓝,她望着乔治手里的纸带,声音轻得像叹息:“这频率……我在梦里听过。”

乔治没有说话。

他望着纸带上的七簇峰谷,突然想起玛伊说的“七盏灯”,想起达达拜说的“灵魂锚点”。

此刻差分机的金属外壳正随着频率微微震动,像某种沉睡的巨兽在苏醒前的轻颤。

“保存所有数据。”他将纸带小心卷进铜筒,“约翰,调整共振腔的间隙,明天——”他顿了顿,望向窗外被雨水洗亮的天空,“不,今晚。我们需要让这些频率……重现。”

工坊的挂钟敲响八点。

约翰的扳手声重新响起,罗莎琳德整理着散落的灵媒工具,达达拜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夹着《吠陀》经卷的哗啦响。

乔治摸了摸内袋里的记录本,梦境里的星图与纸带上的频率在他脑海中重叠,像两柄钥匙,正在缓缓转动某个古老的锁芯。

该来的总会来,但这一次,他有了更锋利的武器——不只是差分机,不只是灵媒术,而是七盏灯即将亮起的光。

工坊的黄铜挂钟刚敲过十点,约翰·拉姆齐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扳手在差分机的银质线圈上敲出清脆的响:共振腔间隙调到0.03毫米了,再小银簧片要断。他扭头看向乔治,油污在脸上蹭出条黑道,您确定用婆罗门?

那小子上个月还在比哈尔邦的遗迹卖椰子,现在倒说要为神谕献身

因为他妹妹是在遗迹塌方时救出来的。乔治站在橡木桌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记录本边缘的墨渍。

晨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这是连续两夜未眠的痕迹,他说听见过石板在雨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蒙着蓝布的躺椅,奴隶的脑波太混乱,恐惧会干扰频率。

躺椅上的青年突然动了动。

他裹着洗得发白的土布长衫,手腕上系着婆罗门特有的圣线,此刻正盯着头顶的差分机发怔。

听见乔治的话,他喉结滚动两下,指尖轻轻碰了碰胸口的铜质护符:康罗伊先生,我阿爷说那歌声是大地在回忆他的声音带着比哈尔邦特有的卷舌音,如果能让大地开口......

开始。乔治打断他,不是因为不耐,而是怕自己会动摇——这是他第一次用志愿者做灵能实验,心跳快得像打鼓。

罗莎琳德已经站到差分机旁,灵媒石在锁骨处泛着珍珠白,那是她刻意压制灵觉的标志。

玛伊·布哈戈倚着门框,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匕首的象牙柄——这是她观察危险时的习惯。

约翰按下启动杆,齿轮的嗡鸣里,青年的呼吸逐渐变深。

乔治盯着仪表盘上的指针,当频率跳到21赫兹时,青年的眼皮突然快速颤动,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罗莎琳德倒抽一口冷气,灵媒石地亮起幽蓝,这次的光比昨夜更盛,在青年头顶凝成旋转的光斑。

他的灵能在逸散!罗莎琳德的声音发颤,伸手按住青年的太阳穴,快记脑波曲线——

乔治抓起鹅毛笔的手在发抖。

纸带上的波浪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七簇峰谷再次出现,却比昨夜多了些细微的震颤。

青年的嘴唇开合,起初是含混的呜咽,接着突然清晰起来:......七盏灯归位,锁链松动,守望者睁开石眼......

达达拜·瑙罗吉的《阿闼婆吠陀》地砸在桌上。

老人的手指几乎戳破纸页:这是古梵语的召唤咒!

七盏灯对应七处锚点,指封印......他突然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后半句是《往世书》里的禁忌章节——当守望者苏醒,影子将重获骨血

玛伊的匕首地出鞘半寸。

她上前两步,面纱被灵媒石的光照得透亮,露出紧抿的嘴角:莫卧儿宫廷的暗卫手札里提过。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丝绸,初代皇帝有支影子护卫,说是用活人的骨血与石俑融合,沉睡在地母的子宫匕首完全抽出,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我阿爸的主人曾见过那些石俑——眼睛是夜明珠,心口刻着和遗迹石板一样的蛇形纹。

工坊突然陷入死寂。

齿轮的嗡鸣变得刺耳,乔治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望着青年仍在开合的嘴唇,突然意识到那些咒语不是念出来的,而是从青年身体里出来的,像水从裂缝里淌出。

当频率跳到33赫兹时,差分机的铜质外壳发出蜂鸣,原本输出纸带的管口突然喷出淡蓝色的光雾。

投影!约翰惊呼着扑向机器。

光雾在半空凝结,先是模糊的轮廓,接着逐渐清晰——起伏的山脉,盘绕的河流,中心点是座尖顶建筑,断壁残垣间爬满藤蔓。

罗莎琳德踉跄着后退两步,灵媒石的光与投影的蓝光交叠:这是......灵能残留的记忆投影!

我在遗迹石板上感受过同样的波动。

乔治伸手触碰投影,指尖穿过光雾时泛起刺痛。

地图的中心点突然亮起红点,像一滴凝固的血。中央邦。他低喃着,指尖沿着山脉轮廓移动,这里有座废弃的湿婆神庙,我在东印度公司的旧档案里见过——1789年暴雨引发山崩,神庙被埋了三分之二。

玛伊的匕首地收回刀鞘。

她掀开面纱,露出左颊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莫卧儿覆灭时留下的:我阿爸的手札里记过神庙的位置。她从腰间解下皮质钱袋,倒出颗鸽蛋大的夜明珠,当年暗卫用这东西给石俑引灵,神庙地宫里应该还有。

青年突然发出一声呻吟。

乔治转头时,正看见他的圣线在燃烧,却没有焦味,只有淡灰色的烟雾升向投影。

罗莎琳德迅速掐住青年的人中,灵媒石的光骤灭,青年的眼皮缓缓闭合,嘴角还挂着未说完的咒语。

保存所有数据。乔治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他抓起桌上的《吠陀》经卷塞进皮质公文包,约翰,拆了差分机装货箱——我们需要把它带去在神庙里继续工作。

玛伊,联系你在中央邦的线人,要最快的商队。

达达拜......他看向老人,后者正用朱砂在地图投影旁标注梵文,你翻译完所有咒语,包括青年说的每一个音节。

窗外传来马蹄声。

乔治推开窗,潮湿的风卷着茉莉花香涌进来。

三里外的码头上,东印度公司的商船正鸣笛启航,而他的马车已经停在工坊门口,车辕上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

今晚就走。他扣上公文包的铜扣,金属碰撞声里,投影的蓝光突然更亮了些,神庙的断壁间,仿佛有什么黑影动了动——像沉睡者在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