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超凡真相(2 / 2)

乔治坐下时,一个牛皮纸袋已滑到他的膝头。

梅森用银匙搅着咖啡,在瓷杯与碟沿相碰的轻响中,他压低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女王今早召见了我。”他用指节抵着桌面,指腹上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茧,“她说康罗伊家的齿轮该转得更快些。”

纸袋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密报。

乔治翻到第三页时,瞳孔微微一缩——东印度公司利物浦分号的账册上,连续三个月有大笔英镑兑换成沙皇银行的卢布,经手人是一个叫“叶夫根尼·彼得罗夫”的俄裔商人。

“这是上周在码头查获的货单。”梅森递过一张油渍斑驳的纸,“表面是波罗的海木材,夹层里塞着普鲁士产的精密齿轮——和朴茨茅斯船坞爆炸现场的残件纹路吻合。”

乔治的拇指划过货单边缘,那里有用柠檬汁写的小字:“威斯敏斯特区的圣吉尔斯街,威廉·萨克雷。”梅森的咖啡杯空了,他扯松领结,喉结上有道旧刀疤:“威廉是我在威斯敏斯特区养了十年的线人,瘸了条腿,左耳垂有颗朱砂痣。他说昨晚看见彼得罗夫的马车进了考文特花园,车辙印沾着蔬菜花卉市场的泥土。”

雨丝突然砸在玻璃窗上。

乔治抬头,看见梅森盯着他喉间的符篆项链,目光像是在丈量着什么。

“为什么帮我?”他合上纸袋,用指节叩了叩桌沿。

梅森挤出一个苦笑,指尖摸向内侧口袋——那里鼓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穿蓝裙的姑娘抱着一个戴围嘴的婴孩,“我女儿需要去爱丁堡治肺病。”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女王说,你能让东印度公司的船帮我多运两箱海货。”

乔治捏紧纸袋起身时,梅森的手突然扣住他的手腕。

特工的掌心有火药灼烧的焦痕,体温烫得反常:“彼得罗夫的马车里有铅板夹层。”他松开手,咖啡杯底压着一张便签,“十点前到圣吉尔斯,威廉只等半小时。”

圣吉尔斯的石板路积着污水,乔治的皮靴踩过碎酒瓶时,巷口的留声机正放着《友谊地久天长》。

圣吉尔斯23号的木门虚掩着,霉味混着垃圾堆的苦腥味扑面而来。

“康罗伊先生?”

声音从阁楼传来。

乔治抬头,看见一个穿粗布工服的老头扶着栏杆,左耳垂的朱砂痣在昏黄油灯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威廉·萨克雷的右腿僵直地拖在身后,每走一步都发出骨节摩擦的声响:“梅森说您要问彼得罗夫的事。”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锡盒,倒出半枚铜鹰徽章——和菲利普大使袖扣上的双鹰纹章有七分相似。

“三天前,我看见他在码头仓库和一个戴黑面纱的女人说话。”威廉的手指抠着木栏杆,指缝里塞着靛蓝染料,“那女人的裙子镶着银线,绣的是东正教的圣像——圣母抱着的不是圣子,是一条衔尾蛇。”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乔治耳畔,“她说‘沙皇要在齿轮咬碎旧世界之前,先咬碎齿轮’。”

乔治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他摸出多功能表盘,表盖内侧嵌着詹尼的照片——她正歪着头笑,发梢沾着书墨香。

“他们要破坏差分机?”他抓住威廉的手腕,老人的皮肤薄得像纸,“具体时间呢?”

威廉疼得皱起了眉头,却笑得像一只老狐狸:“今晚子时,沃平区的蒸汽工坊。”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这是我偷画的仓库布局,夹层里藏着硝化棉——比朴茨茅斯的量多十倍。”

雨越下越大,乔治把图纸塞进内袋时,听见楼下传来皮靴声。

威廉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快走!彼得罗夫的人来了!”阁楼窗口掠过黑影,乔治反手将老人推进衣柜,转身撞开后窗——潮湿的风灌了进来,他看见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举着短棍冲上楼梯,领头的人手腕有道刀疤,和梅森照片里抱孩子的姑娘颈间那道伤痕一模一样。

乔治在雨幕里狂奔时,表盘的齿轮突然卡住了。

他躲进巷口的旧木箱堆,听见追踪者的骂声被雨声冲淡,摸出铜鹰徽章——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母:“AR”。

艾玛·拉塞尔的首字母。

查令十字街7号的门在十点整打开。

艾玛·拉塞尔穿着墨绿天鹅绒斗篷,指尖沾着松烟墨,看见他时挑了挑眉:“白教堂的雨没浇灭你的好奇心?”她转身往楼里走,木楼梯发出百年老木的呻吟声,“跟紧了,有些门,打开就关不上。”

顶楼的门没有把手,艾玛按了按门楣上的六芒星浮雕,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乔治跨进去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圆形房间的穹顶嵌着二十八颗夜明珠,对应着黄道十二宫;下方环形长桌旁坐着二十三人,最上首是一位白发老妇,颈间挂着嘉德勋章,正是上议院大法官玛格丽特·哈考特。

“这是超凡者议会。”艾玛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或者说,是不列颠贵族的血脉秘辛。”她指向老妇身侧的红袍男人,“诺福克公爵,体内流着风暴之神的血;萨瑟兰女伯爵,是月神后裔。”她的指尖扫过乔治的喉结,“而你,康罗伊先生,体内的神血在躁动——和你祖父一样,继承了他的神血,来源未知,能力未知,但更奇怪的是你的血好像比你的祖父更纯。”

乔治摸向颈后,那里的神秘花纹突然发烫。

艾玛递来一面银镜,他看见镜中自己的瞳孔泛着淡金色,像融化的蜜:“三百年前,人类靠信仰取悦古神存活,神血是馈赠也是诅咒。”她翻开桌上的羊皮书,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长着齿轮翅膀的怪物,“你的魔金差分机,本质是神血的具现——好像拥有机械法则,能够模拟古神权柄。”

穹顶的夜明珠突然暗了一颗。

老妇玛格丽特·哈考特举起银杯,杯底沉着一块焦黑的金属:“朴茨茅斯爆炸现场的残片,检测出古神‘机械之主’的气息。”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俄国沙皇十分恼怒,而他们的目标……”

“是我的差分机。”乔治接口道,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冷静。

“机械之主”,难道这就是乔治拥有的神骸原身吗?

他摸出格林给的铜鹰徽章,“AR,是您的首字母。艾玛小姐,您早知道俄国的计划?”

艾玛没有回答,只是将他带到窗边。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亮了泰晤士河上的货船,其中一艘的桅杆上飘着双头鹰旗。

“去沃平区的蒸汽工坊。”她轻声说,“亨利·格林的瘸腿,是十年前替我挡子弹留下的。有些秘密,需要活着的人才能揭开。”

乔治下楼时,口袋里的图纸被体温焐得发烫。

街角的煤气灯下,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冲他点了点头——是亨利·格林,两腿正自然地迈着步,哪有半分老态。

他的耳垂上,朱砂痣在夜色里泛着妖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