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教堂的秘密(2 / 2)

隔日,实验室的煤气灯在五十步外投下暖黄光晕,埃默里的影子在窗帘上晃得更急了,活像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乔治数到第三块青石板时突然顿住,转身时大衣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街角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梧桐叶粘在潮湿的墙根,像被剥下来的焦黑羽毛。

康罗伊!实验室的窗户推开,埃默里探出头,亚麻色卷发被风揉成鸟窝,你再晚十分钟,我的新领结就要被差分机的齿轮啃秃了!

乔治摸了摸口袋里的丝绒袋,加快脚步。

门把手上还留着埃默里掌心的温度,他刚跨进门槛就被扑面而来的机油味裹住——工作台堆着拆开的齿轮、黄铜弹簧和半融化的蜂蜡,第三代差分机的框架在墙角泛着冷光,活像头蹲伏的机械巨兽。

老亨利的茶还是那么难喝?埃默里凑过来,鼻尖沾着黑色炭粉,你脸色像刚从停尸房跑出来——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乔治正从大衣内袋掏出个雕花檀木盒,盒底铺着层暗红色丝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枚银链项链,吊坠是刻着橡叶纹的薄铁片,上面有魔金丝镶嵌的密文,在煤气灯下泛着星星点点幽蓝的光。

这是...埃默里的手指悬在吊坠上方,被某种看不见的力场轻轻弹开。

防心智操控的护身符。乔治转动桌上的铜制蒸馏器,紫色烟雾从蛇形导管里蜿蜒而出,灵魂精华碎片混着魔金熔铸的,伊薇说我们必须撑住权杖的直接影响。他拿起枚项链,在指尖转了转,你、安妮、剃刀党的十二个小队长,每人都要戴着。

包括你?埃默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炭粉蹭在乔治雪白的袖口上,我听说过被操控的人,乔治。

他们笑着捅死自己母亲时,眼泪还挂在脸上。

乔治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阁楼里亨利泛红的眼尾,想起伊薇说忠心者撕人的场景,喉结动了动:我的护身符在表壳夹层里。他摘下怀表,用银匙撬开背面,露出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吊坠,还有我的秘书詹尼的...他顿了顿,我做在了她的珍珠胸针里。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詹尼捧着铜托盘站在光影里,浅紫色裙角沾着厨房的面粉,发间插着他上周送的银玫瑰。茶要凉了。她的声音像浸在温牛奶里,目光却落在檀木盒上,是给我的?

自从军校的课程进入了高年级课程,乔治的课外时间就多了起来,妈妈也安排詹尼来到乔治的身边,在校外桑赫斯特村租了一间公寓,这里也是乔治的办公地点,很多私事不方便在学校展开。

乔治接过托盘时,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

17岁的少年也开始为詹尼的美丽心动,尤其是上一辈子有过经验,对于詹尼这样清纯知性的女孩子,抵抗力更是接近于无。

詹尼的睫毛颤了颤,垂眸时珍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我今早去市场,听到鱼贩说码头又有尸体漂上来。

她把胸针别在领口,珍珠在锁骨处投下圆钝的阴影,他们说死者的手...像被野兽啃过。

窗外突然传来三声短促的叩击。

埃默里抄起桌上的扳手,乔治已经走到窗边。

月光下,雅各布·弗莱坐在树杈上晃着腿,皮夹克沾着煤渣,伊薇站在他脚边,怀里的《国富论》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斯塔瑞克的人在查老贝利的旧档案。雅各布跳进来时撞翻了墨水瓶,深褐色液体在地板上洇出奇怪的图案,他们要找的不是徽章,是伊甸秘宝的地图——

可能的地图。伊薇摘下手套,露出指节上的薄茧,我们在圣殿骑士的垃圾站翻到半张清单,最后一条写着圣保罗大教堂地窖她打开《国富论》,书页间夹着张被茶水浸皱的便签,亨利的线人说,斯塔瑞克的私人医生上周买了三箱防腐香料——足够保存二十具尸体。

乔治的手指扣住桌沿,骨节泛白。

裹尸布的传说他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那是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上的织物,能让濒死之人的伤口在眨眼间愈合,让刚死的人在七日内复活。

如果斯塔瑞克用它强化忠心者...

我们需要进教堂地窖。伊薇突然按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传来,明天午夜,守夜人会去码头喝酒。

地窖入口在祭坛第三块大理石下,机关是...

等等!埃默里举着扳手打断她,你们刺客兄弟会怎么突然这么热心?

上周雅各布还说要烧了康罗伊的实验室!

雅各布的铜套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后颈的新月疤痕在煤气灯下泛着粉白:我爹被圣殿骑士吊死在议会大厦时,康罗伊男爵的马车正好经过。他的声音突然哑了,老男爵把披风盖在我脸上,说孩子,别让他们看见你的眼泪

阁楼里的织锦、亨利泛红的眼尾、父亲日记本里的碎布——这些碎片在乔治脑海里拼成完整的画面。

他抽出张图纸推给伊薇,上面是差分机的散热系统改良图:教堂的彩色玻璃是铅条镶嵌的,午夜会挡住月光。他指了指图纸角落的小圆圈,这里装个微型探照灯,用发条驱动。

詹尼突然捏紧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凉,却带着股奇异的力量:你要去。这不是询问。

乔治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珍珠胸针硌着他的下巴:我要去。他转向伊薇,今晚我让人把探照灯送到老贝利钟楼。

雅各布已经翻上窗台,铁瓦在他脚下发出熟悉的呻吟。

伊薇整理《国富论》时,一张泛黄的教堂平面图从书里滑出来,正好落在乔治脚边——圣保罗大教堂的地窖入口旁,用红笔标着个骷髅头,旁边写着:小心活的石头。

实验室的挂钟敲响十一点。

乔治打开保险箱,取出父亲留下的蛇形纹徽章。

金属贴着皮肤的触感让他想起街角那双反光的眼睛——这次,该他把齿轮推进历史的轨道了。

詹尼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后颈。

那里有块新冒的薄汗,混着她发间的薰衣草香:我在茶里加了接骨木花。她的声音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喝完再睡。

乔治端起茶杯时,瞥见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撞在玻璃上。

叶影里,有双眼睛正贴着窗沿,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