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真相大白(2 / 2)

安妮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乔治先生,我刚才感知到...校长先生的灵魂里有团黑雾。她歪着头,像...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乔治脚步一顿。

他想起劳福德·斯塔瑞克书桌上的铁十字,想起信纸上半行汉字康罗伊...必除之。

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脚边,他突然闻到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混着某种古老的、腐烂的气息。

安妮,明天开始。他蹲下来,与女孩平视,你每天用感知扫描所有校领导的灵魂。

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安妮用力点头,发梢扫过他的手背。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慌。

乔治望着宿舍楼上零星的灯光,差分机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预测屏上,威廉·卡文迪许的名字与柏林商业银行的蓝章重叠在一起,旁边浮着行小字:卡尔·施密特,普鲁士驻英武官,铁锚标记持有者。

他摸出怀表,秒针正指向十二点一刻。

伦敦的方向,劳福德·斯塔瑞克的书房里,龙纹火漆的信笺被重新封好。

而在曼彻斯特的纺织厂里,威廉·卡文迪许正将一张汇票锁进保险箱,汇票背面,用德语写着:致卡文迪许先生: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曼彻斯特纺织厂的蒸汽轮机在凌晨两点发出嘶哑的轰鸣,威廉·卡文迪许把脸贴在保险柜的冷铁门上,汇票边缘的蓝章硌得他颧骨生疼。

普鲁士人用龙纹火漆封着的信笺就压在汇票底下,墨迹未干的合作刚刚开始几个德语字母,像毒蛇信子般舔着他后颈。

叮——

怀表报时的脆响惊得他手指一抖。

汇票飘落在地,他慌忙蹲下捡拾,却在弯腰时瞥见自己倒映在黄铜柜门上的脸:两鬓的白发比上周又多了几缕,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没擦净的纺织机润滑油。

三个月前在邦德街偶遇乔治时,那年轻人递来的名片还带着体温,康罗伊机械工坊的烫金字体现在想来,竟像把悬在头顶的铡刀。

老爷?管家老霍布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该喝安神药剂了。

卡文迪许猛地直起腰,后背撞在保险柜上。

他扯松领结,喉结上下滚动:放门口。等脚步声消失,他才捡起汇票,指甲在一万英镑的数字上掐出月牙印。

普鲁士人承诺的是三倍于纺织厂年利润的分成,但乔治上周在俱乐部说的话又浮上来:差分机第三次迭代能在十分钟内算出火炮射表,比皇家科学院的老教授们快二十倍。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黄铜镇纸砸向墙壁。

镇纸撞在1848年女王授勋的银盘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技术潜力...他对着满墙的纺织机设计图喃喃,那小崽子肯定藏着更厉害的东西。

伦敦伯克郡的晨雾漫进军校宿舍时,乔治正用鹿皮仔细擦拭第二代差分机的齿轮。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黄铜机身上镀了层蜜色。

埃默里叼着雪茄凑过来,被他用鹿皮拍开:别把烟灰掉进传动槽,上回你碰坏的游丝我修了三小时。

嘿,卡文迪许那老东西又派人送请柬了。埃默里晃着银制信封,火漆上的纺车纹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说要在圣詹姆斯宫设午宴,讨论机械工坊的技术合作他挤了挤眼睛,我赌他连差分机和提花机都分不清。

乔治的手指顿在擒纵轮上。

卡文迪许昨天派来的管家说男爵夫人想定制带自动报时功能的座钟,今天就变成了技术合作——这转变太急,急得像普鲁士人催债的鞭子。

他想起安妮昨晚的报告:卡文迪许先生的灵魂里有团灰雾,比校长的更浑浊。

回他,我这三天要给皇家天文学会送迭代报告。乔治将差分机的铜盖扣上,锁扣一声,就说第一次迭代还在验收,等通过了再谈合作。他抬头时,目光扫过床头的信匣——那里躺着封未拆的信,火漆是熟悉的狮鹫纹章。

埃默里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安妮抱着一摞齿轮图纸冲进来,发辫上沾着晨露:乔治先生!

邮差送来了女王的信!她把信笺递过去时,指尖还在发抖,我感知到...信纸上有很温暖的灵魂波动,像...像太阳照在教堂彩窗上。

乔治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接过信,狮鹫火漆在指腹下凹凸分明。

拆信刀挑开封口的瞬间,维多利亚的字迹跃入眼帘:下周三晚六点,温莎城堡东厅军事会议。

盼见差分机新章,以助我大英海权。末尾的花体签名维多利亚R还带着蜡封的余温。

女王要见我。他轻声说,声音里裹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震颤。

上回见女王还是三年前,在肯辛顿宫的玫瑰园,她蹲在他脚边捡掉落的红玫瑰,发间的珍珠冕歪向一侧:小乔治要造会算星图的机器吗?

等你造出来,我给你在白厅留间办公室。

所以你打算拿第二代去?亨利教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抱着个牛皮纸箱,箱盖上印着伍尔维奇兵工厂的钢印,我让人从兵工厂借了校准仪,第三代的齿轮精度得再调调。

乔治抬头,看见亨利眼里跳动的光——那是克里米亚战场上,他抱着伤员冲过枪林弹雨时才有的光。第二代足够展示计算速度。他翻开信匣,取出张泛黄的图纸,但得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有更锋利的刀。他指了指墙角用防尘布盖着的小机器,第三代藏在书房,谁问都说乔治带去参加会议了,谁也不会相信书桌样的居然是差分机。

埃默里突然吹了声口哨。

他掀开防尘布,露出台只有书桌大小的差分机,铜壳上雕着伯克郡的橡叶纹:上帝啊,这比我家客厅的座钟还小。他伸手要摸,被安妮拍开:乔治先生说过,没戴鹿皮手套不能碰精密部件。

温莎的暖气太足,铜件会热胀。乔治从亨利的纸箱里取出校准仪,金属探头轻轻抵住第三代差分机的传动杆,得把游丝换成掺铱的,热胀系数低。他抬头时,目光扫过窗台上安妮养的风信子——淡紫色的花簇正在抽穗,像极了维多利亚玫瑰园里的晨雾。

今晚开始通宵调试。他把校准仪的数值记在笔记本上,字迹工整得像刻在铜版上,埃默里去买二十磅冰,给实验室降温;安妮负责记录每小时的温度变化;亨利教官...他顿了顿,露出点少年气的笑,您负责盯着我,别让我又熬出黑眼圈——女王要是嫌我像个熬夜的报童,可就糟了。

窗外的雾散了。

阳光透过玻璃,在差分机的铜壳上流淌成河。

乔治摸了摸胸前的铜筒——那里装着安妮拓下的所有密信残页,还有维多利亚三年前送他的玫瑰干花。

温莎城堡的尖塔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把指向未来的剑。

他听见差分机在体内轻鸣,预测屏上浮现出东厅的水晶吊灯、女王的珍珠冕,还有卡文迪许扭曲的脸——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终于要把齿轮的转动,刻进大英帝国的历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