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政坛新秀(2 / 2)

阿尔伯特在他后背轻拍两下,那力道像在说做得好。

但当他抬头时,瞥见宴会厅角落的阴影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黑色礼服,领口别着托利党的红色荆棘冠冕徽章。

詹姆斯·布莱克伍德站在卡尔顿俱乐部门口,晚风掀起他的黑披风。

刚才在宴会厅阴影里,他看得清乔治·康罗伊脸上的得意,听得清威廉·卡文迪许的笑声。

怀表里的纸条被他捏得发皱,那是劳福德·斯塔瑞克今早送来的:康罗伊家的小子动了我们的奶酪。

他摸出银质十字架,吻了吻圣像的额头。

教堂的钟声远远传来,他对着风轻声说:猎巫季要来了。

詹姆斯·布莱克伍德的黑披风在托利党议事厅的穿堂风里翻卷如鸦翼。

他攥着演讲稿的手指节发白,稿纸边缘被指甲抠出细碎的毛边——那上面技术失控违背神意的字眼,每一个都浸着劳福德·斯塔瑞克塞给他的银行汇票的油墨味。

诸位阁下!他突然提高嗓音,靴跟重重磕在橡木地板上,惊得旁听席的鸽群扑棱着撞向彩绘玻璃窗。

詹姆斯仰头望着穹顶的天使浮雕,喉结因激动而滚动:当康罗伊家的铁盒子开始替我们计算火车时刻,下一步是不是要替我们决定战争与和平?他猛地转身,指尖几乎戳到前排托利党议员的胸章,更可怕的是,我收到可靠情报——他故意顿了顿,让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声浪先涌上来,再压过它们,伯克郡庄园的阁楼整夜响着非人的齿轮声!

有人看见康罗伊的实验室飘着幽蓝鬼火——那是巫术!

是召唤邪神的征兆!

旁听席炸开一片惊呼。

老拉德克利夫勋爵的鼻烟盒掉在地上,托利党议员们默契地跟着拍桌子,声音混着教堂管风琴般的嗡鸣。

詹姆斯瞥见身为托利党人的皮尔首相皱起的眉峰,维多利亚女王垂在王座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很好,恐惧比理性更容易传播。

他从内袋摸出张泛黄的羊皮纸,那是斯塔瑞克庄园祭坛下抄来的符文拓本:这是康罗伊破坏的家族圣物上的刻痕!

经坎特伯雷大主教鉴定,这是召唤深潜者的仪式符号!

乔治正俯身调整差分机的铜制蜗杆,阁楼的橡木窗突然被拍得哐哐响。

老霍布斯的声音裹着寒气钻进来:少爷,《泰晤士报》的号外——

墨迹未干的铅字刺得他瞳孔收缩。

头版通栏标题像把生锈的刀:《差分机与巫术:康罗伊家的秘密》。

下方配着幅粗糙的铜版画:他的实验室被涂黑了窗,齿轮间盘着蛇形光带,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魔鬼的计算器。

乔治的指甲掐进报纸边缘,想起昨天看见宴会厅外面詹姆斯的背影——原来詹姆斯早就在收集证据,就等他在辉格党集会出完风头后捅出来。

叮铃——

怀表突然在他胸口震动。

那是刚刚设计与维多利亚通讯的密信装置,齿轮摩擦声里传来简单的文字讯息:今晚十点,圣詹姆斯公园西角。

别带随从。乔治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壁炉,火星噼啪舔着两个字,像在撕咬什么。

他想起詹姆斯在宴会厅阴影里的眼神,像极了哈罗公学那些举着桦木条要抽他的学长——但这次他们举的不是木条,是《圣经》和火刑柱。

地下酒吧的霉味钻进鼻腔时,乔治扯了扯高领衬衫。

玛丽·霍普金斯的红裙在吧台后一闪,发间的紫水晶耳坠映着煤气灯,像两滴凝固的血。康罗伊先生。她把一杯黑啤推过来,杯壁凝着的水珠在橡木台面洇出小圈,您不该来这种地方。

乔治摸出枚金币压在杯底。

玛丽的手指刚要碰,他又按住:我需要知道托利党在猎什么。

斯塔瑞克的祭坛、詹姆斯的符文,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玛丽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线。

她扫了眼角落打骰子的水手,俯身时薰衣草香混着杜松子酒味扑面而来:上个月,白教堂区的炼金术士被烧了。

他们说他召唤溺亡之母,可我亲眼看见他的笔记——她从胸衣里抽出张油纸包着的纸页,墨迹泛着诡异的青,是一大堆计算公式。

乔治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展开纸页,熟悉的齿轮比公式间穿插着他在祭坛幻象里见过的螺旋符号。詹姆斯在联合教会清洗超凡者,玛丽的声音轻得像蛛丝,但他们真正要烧的,是能把魔法和机械结合的人——比如你,比如我,比如所有让旧神恐惧的新齿轮

吧台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穿黑风衣的男人踢开地上的啤酒杯,红色荆棘冠冕徽章在领口闪了闪。

乔治的手按上袖中藏的便携式电击器,却见玛丽轻笑一声,把纸页抢回去塞进胸口:该走了,康罗伊先生。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背的旧疤,记住,当他们举着火把喊时,真正的魔鬼正在翻查《圣经》找借口。

离开酒吧时,雨丝正顺着屋檐滴落。

乔治摸出怀表,十点整。

圣詹姆斯公园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响,他绕过喷水池,看见长椅上有团白色——是维多利亚的蕾丝手帕,压着张字条:卡文迪许今晚去码头仓库找你,

他知道深潜者的秘密。

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乔治望着字条上的字迹,突然想起玛丽说的新齿轮。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符文拓本,又碰到差分机表盘的黄铜外壳——机械的冷硬与魔法的灼热在掌心交织,像两颗即将咬合的齿轮。

远处教堂的钟敲了十下。

码头方向传来隐约的汽笛声,混着某种不属于人间的低吟,像无数贝壳同时贴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