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默里扯了扯他的袖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左边第三根廊柱后有把霰弹枪。”
乔治摸了摸内袋里的探测仪输出表盘,这玩意现在与两个多功能手腕配合可以形成完美的三维坐标,它的金属外壳贴着皮肤微微发烫。
他们穿过破碎的彩窗,月光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色块。
祭坛在教堂最深处,覆盖着黑丝绒,七个骷髅头上面摆着七支人油蜡烛——这是高级召唤巫术里的“七重净化”仪式吧。
探测仪突然震动起来,乔治的掌心沁出冷汗。
他装作整理斗篷,低头看了眼表盘:指针正缓缓转向“眼睛”标记的位置——原来祭坛下方,居然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像颗很大的血腥心脏,这绝非普通动物的内脏。
管风琴声骤停。
教堂后门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
乔治抬头,看见阴影里走出个穿黑斗篷的身影,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巴一道苍白的弧线。
他手里举着柄青铜匕首,刀尖滴着暗红的液体,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仪式......开始。”
沙哑的声音像块磨钝的刀,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乔治和埃默里对视一眼。
暗处,探测仪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
乔治暗暗伸出无形的星力触手挑开祭坛上的黑丝绒一角时,累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邪教首领的咒语混着霉味钻进他鼻腔,那是种介于古英语和某种黏滑喉音间的语言,每个音节都像沾了血的针,扎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盯着首领兜帽下若隐若现的苍白下巴——他应该就是劳福德·斯塔瑞克的本尊了。
“七血启门,旧神垂怜......”首领的声音突然拔高,匕首在半空划出暗红弧光。
乔治的瞳孔骤然收缩——七支蜡烛的灯芯正渗出紫血,祭坛边缘的眼睛符号泛着幽蓝,那不是颜料,是某种活物的分泌物,正顺着石缝往下爬,像群缩成句号的蛆虫。
“果然是血祭。”乔治喉结滚动,压低声音对埃默里说。
原主记忆里那本《禁术手札》突然翻涌上来:召唤需要灵力很高的活物作为容器,而血祭......是用活人的痛苦喂养旧神的耳目。
他扫过教堂角落蜷缩的身影——三个被绑住的流浪汉,嘴里塞着破布,其中一个女孩的手腕在滴血,正和匕首上的血线连成细链。
埃默里的手指扣住袖中短棍,指节发白。
他的目光扫过左侧廊柱后的守卫——那把霰弹枪的主人正摩挲火绳,注意力全在祭坛上。“我数到三。”他用靴尖轻轻碰了碰乔治的鞋跟。
乔治摸向怀里的探测仪表盘。
这台改良过的便携装置此刻贴着心口发烫,齿轮在暗格里转动,根据信徒的站位、呼吸频率和肌肉紧绷度,正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红色的移动轨迹。
当首领的匕首即将扎进女孩心脏的瞬间,脑海里差分机的蜂鸣轻响——
“一。”
埃默里突然转身,左手电击器抡起带起风声,正砸在廊柱后守卫的手腕上。
霰弹枪“当啷”落地的刹那,埃默里已经窜了出去。
他的皮鞋碾过地上趴伏的信徒,带起几声惨叫,右手刀光划出银线——这是给乔治争取时间。
“有埋伏!”一个信徒吼道。
但乔治脑海里差分机的预判比他们的反应更快:左侧第三个信徒要摸腰间的短刀,乔治的肩肘先一步撞过去;右侧戴铜十字架的家伙想拉响警报,乔治手里的左轮已经抵住他后颈的麻筋。
祭坛上的首领猛地扯下兜帽。
劳福德·斯塔瑞克的脸在烛光下泛着青灰,左眉骨有道新月形疤痕,正是文件里画像上的标记。
他的瞳孔缩成两条竖线,像被踩了尾巴的蛇:“敢坏我大事?”
乔治的后背撞上祭坛边缘,疼得倒抽冷气——劳福德不知何时闪到了他面前,手指掐住他的咽喉,力量大得反常。
他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铁锈味,混着某种腐烂的花香,那是长期接触血祭的气味。
“你以为凭凡人的机巧就能......”劳福德的话卡在喉咙里。
乔治的右手突然按上他心口——手套掌心镶嵌的魔金片正贴着释放自己的精纯星力,内部的魔力扰动器发出高频震颤。
劳福德的瞳孔骤缩,松开手踉跄后退,胸前裸露的衬衣破洞滋滋冒起青烟,整个人猛然间丧失了强大的力量和原本具备的强大恢复力,精纯的星力果然极其克制超凡者的灵力。
“埃默里!”乔治抹了把嘴角的血,扑向祭坛下的暗门。
他看见黑丝绒下露出半截青铜管道,正往地下输送流浪汉的血——那是仪式的核心。
他抄起理查德塞给他的银质灵力干扰器,实际上是个圆头拐杖模样的长棍,对准依附在整个管道连接处的肉质恶魔寄生物猛砸。
“咔嚓”一声,黑血喷溅在他脸上。
教堂里的烛光同时熄灭,只剩月光从彩窗漏进来,照见莫名其妙遭到重创的劳福德正往地道里钻。
埃默里的短棍擦着他后颈飞过,钉在门框上:“别让他跑了!”
乔治刚要追,胸口的探测仪突然发出疯狂震动。
他低头看见地面的眼睛符号正在融化,像团被踩扁的墨汁,空气中弥漫起烧羽毛的焦味——本次召唤的旧神感应被切断了,旧神发出了怒吼声。
凡是听到这个声音的人类都感到自己的“理智值”(Sanity,简称 SAN 值)猛然下垮,幻觉不断增生,大多数人都在尖叫、昏厥、转身暴力攻击四周的他人,有的人脸上甚至出现了触角。
有了几次经验的乔治和埃默里凭借强大的意志勉强维持住了镇定,“走!”埃默里拽住他的胳膊,“守卫的增援快到了!”
两人冲进雨幕时,圣克莱尔废教堂的尖顶传来轰然巨响。
乔治回头瞥了眼——祭坛的位置塌了个大洞,黑血混着雨水顺着台阶往下淌,像条扭曲的红舌头。
“那三个流浪汉......”埃默里喘着气。
“我让理查德的学生在外面守着。”乔治扯下染血的领结,裹住手上的伤口,“他们会被送去医院,最少也能给他们收尸。”
雨越下越大,浇灭了乔治脸上的血。
他摸出内袋里的蓝宝石胸针,女王的香水味还残留在金属表面。
今晚的胜利像块烧红的铁——劳福德跑了,旧神的痕迹却被斩断,但更让他不安的是,女王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康罗伊宅的马车停在巷口,车夫举着灯笼的手在发抖。
乔治刚要上车,口袋里的多功能表盘突然震动——是白金汉宫刚组建的密信装置。
他借着灯光看了眼输出端字母表盘,小小的表盘不停的转动,组成一句话:
“明晨十点,私人会客厅。”
埃默里凑过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纸条上,晕开个淡蓝的墨点:“又要见女王?”
乔治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雨里。
他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白金汉宫尖顶,喉间泛起和差分机发布会那晚同样的苦涩——女王的召见从来不是终点,只是另一根缠在他手腕上的线,正被人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