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族的秘密(2 / 2)

接下来收到完整图纸的三周,假期的铁匠棚成了两人的战场。

汤姆天不亮就来拉风箱,汗水浸透粗布背心;乔治则抱着《改良手札》和一摞计算稿,在工作台与熔炉间来回踱步。

当第一台改良差分机的主齿轮终于成型时,汤姆用皮手套托着它,金属表面的螺旋纹在阳光下流转着淡蓝光晕。

“启动它。”乔治的声音发颤。

他将手掌按在齿轮中心,魔金纹路瞬间爬满整个金属表面,齿轮突然发出蜂鸣,带动台架上的小飞轮开始旋转。

汤姆倒退两步撞翻了铁桶,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齿轮越转越快,直到带动整台机器发出类似心跳的规律声响。

“成功了。”乔治低语。

他望着齿轮间跳动的蓝光,想起父亲咳血时苍白的脸,想起哈罗公学走廊里的刻痕,突然笑出声来——这笑声里有滚烫的东西涌到眼眶,又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但喜悦没能持续太久。

当乔治掀开差分机侧盖检查传动时,发现第三层齿轮的咬合处出现了细微裂痕。

汤姆的脸瞬间煞白,锤子“当啷”掉在地上:“是我火候没控制好...精钢里的碳含量高了。”

“不。”乔治用镊子夹起断裂的齿轮碎片,指腹抚过边缘的焦黑痕迹,“是魔金能量太强,普通钢材承受不住。”他想起手札里祖父的批注:“魔金与凡铁的融合,需以血为媒。”突然抓起桌上的裁纸刀,在指尖划出一道血痕。

“少爷!”汤姆扑过来要夺刀,却见乔治将血珠按在齿轮断口处。

魔金纹路瞬间从他手背窜出,顺着血珠渗入金属,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汤姆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这...这是康罗伊家的秘术?”

“是责任。”乔治甩了甩滴血的手指,“从我开始,我将释放这台差分机的全部力量。”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铁匠炉更炽烈,“去把熔铁炉烧到最旺,我们需要更坚韧的合金——这次,加十分之一的魔金碎屑。”

资金问题在第四台样机即将完成时浮出水面。

汤姆蹲在熔炉前拨弄炭火,突然抬头:“少爷,下周的精钢订单要三十英镑,可您给的钱只剩七镑了。”

乔治捏着计算稿的手一紧。

他想起实验室里堆着的蓝石英、镍锭、还有从伦敦订购的精密螺丝——这些都需要真金白银。

父亲的年金早被庄园维修和旧债掏空,他不能再开口。

“赛马场。”他突然说。

汤姆的铁钳“当”地掉进炭灰里:“您说...纽马克特的赛马场?”

“对。”乔治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报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近三个月所有赛马的血统、训练记录、甚至骑手的握缰习惯,“我模拟了五百次比赛,冷门马‘黑玫瑰’在雨天赛道的胜率是63%。”他指节敲了敲报纸上的红圈,“明天下午三点,第三场。”

第二天清晨,乔治带着汤姆雇的双轮马车驶入伦敦。

埃默里·内皮尔——哈罗公学的老友,此刻正靠在赛马场入口的柱子上,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着贼光:“我说康罗伊,你居然约我来赌马?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乔治将礼帽压得低低的:“你负责撞运气,我负责...算运气。”

赛马场的喧嚣像团乱麻。

埃默里举着香槟杯在投注站间晃悠,乔治则站在围栏边,目光扫过正在热身的马匹。

他的指尖轻轻敲着怀表——那是父亲送的成年礼,表盖内侧刻着康罗伊家的族徽。

当“黑玫瑰”被牵出来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母马左前蹄的铁掌有细微变形,这会让它在弯道时重心偏移...但根据体内魔金差分机的数据模拟,今天上午的半小时小雨,湿滑的赛道反而能抵消这个缺陷,胜率超过七成。

“下注!”他拽着埃默里冲进投注站,“压‘黑玫瑰’,五十英镑。”

埃默里的香槟差点洒出来:“你疯了?

它的赔率是1:15,可上回比赛跑了第八——“

“压。”乔治的声音像淬了钢,“用我的钱。”

比赛开始时,天空果然飘起细雨。

乔治的掌心沁着汗,视线紧盯着马群。“黑玫瑰”起步时落后半个马身,却在第一个弯道突然加速,铁掌碾过湿泥的声响混着观众的惊呼。

当它冲过终点线时,乔治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赢了,750英镑。

埃默里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盯着手中的奖券,又抬头看乔治:“你...你该不会是和魔鬼签了契约吧?”

乔治没回答。

他攥着奖券冲进雨里,雨水打湿了领结,却掩不住嘴角的笑。

这是康罗伊的第一桶金,足够买十车精钢,足够让实验室的差分机原型机完全成型。

狩猎季的晨雾里,乔治扶着父亲跨上栗色母马。

康罗伊男爵的腰板挺得笔直,晨衣下的肩线不再佝偻。

伯克郡的贵族们骑着高头大马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人瞥来审视的目光,有人低声议论:“康罗伊家的小子...”

“跟上。”乔治轻磕马腹。

他能感觉到体内魔金差分机在兴奋,像有无数细针在皮肤下跳动——那是体内的差分机在利用自己的血气运行分析风的方向、松针的气味、甚至远处野兔的脚步声。

当号角响起时,他突然勒住缰绳:“往西北三百步,有头雄鹿。”

猎犬群呼啸着冲出去,片刻后传来猎手的惊呼。

当那头长着十二叉鹿角的雄鹿被拖到众人面前时,贵族们的议论声变了调:“上帝啊,这是十年未见的伯克郡之猎王!”

康罗伊男爵摸着鹿角上的细鳞,目光扫过乔治发亮的眼睛。

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这一拍里有三十年的屈辱,有三夜的咳血,有三旬的等待,最终都化作一句低笑:“好样的,我的齿轮匠。”

半月后,乔治带着新一批精钢回到伦敦。

他穿过七弯八拐的小巷,去机械师街取定制的铜制齿轮。

转过街角时,他突然顿住脚步——前方茶摊边,一个戴宽檐草帽的女人正低头搅着红茶,帽檐下露出一截金红色发尾,像极了画像里那个总抿着嘴的年轻女王。

他刚要上前,那女人却起身付了茶钱,消失在人流中。

风掀起她的裙角,他瞥见裙边绣着的鸢尾花——和白金汉宫的桌布花纹一模一样。

他站在原地,望着人潮涌动的街道,喉间泛起一丝异样的紧绷。

魔金在腕间轻轻发烫,像在提醒他,有些齿轮的咬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