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阴影(2 / 2)

王卫国突然想起俘虏胸前的徽章,那个缠绕着蛇的权杖——在西方神话里,蛇是医药的象征,可在这些人手里,却成了杀戮的工具。他的手指冰凉,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藏着母亲留下的手帕,绣着“卫国”两个字的地方,已经被他的汗浸湿了。

“俺们得把这事报上去。”赵老栓捡起烟袋锅,声音嘶哑,“不能让他们再这么祸害下去。”

王破军点点头:“已经让通讯员去报了。但这支部队太隐秘,日军把那里围得像铁桶,想要端掉它,难。”他看向王卫国,发现这孩子脸色惨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像淬了火的钢,“卫国,你咋看?”

“他们……抓女人吗?”王卫国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破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沉了下去:“老乡说,他们什么人都抓,男人、女人、孩子……只要是‘实验需要’。”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穿了王卫国的心脏。强子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浮现出来:母亲被两个日军架着往卡车上拖,她的头发散乱,鞋子跑丢了一只,却还在拼命地朝地窖的方向喊“强子!强子!”……卡车身上的蛇形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俺娘……”王卫国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俺娘被抓走那天,卡车上就有这个徽章。”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火堆“噼啪”的燃烧声。赵老栓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扛着。孙大牛从外面进来,眼圈红红的,看见王卫国的样子,想说句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过了很久,王破军才开口:“不管你娘在哪儿,只要还有一口气,咱就有找回来的希望。”他往王卫国手里塞了块烤红薯,“先把这事儿放下,黑风口的仗还没打,不能分心。”

王卫国点点头,把红薯攥在手里,却没心思吃。红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知道,从这一刻起,731这三个数字,就像一道阴影,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那天晚上,王卫国辗转反侧。他躺在干草上,听着隔壁牛棚里俘虏偶尔发出的呓语,全是些零碎的日语单词,拼凑起来,全是“实验”“冻伤”“哈尔滨”之类的字眼。他的“空冥”天赋让他能更清晰地捕捉到这些信息,也让那份恐惧和愤怒被无限放大。

天快亮时,他悄悄爬起来,摸到牛棚的里间。俘虏蜷缩在角落里,睡得很不安稳,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王卫国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里看,突然发现俘虏的袖口露出一截布条,上面似乎绣着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一条缝,用树枝把那截布条勾了出来。布条是白色的,上面用红线绣着一个地址:哈尔滨市平房区。

王卫国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把布条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往回跑,脚下的“七星步”乱了章法,好几次差点摔倒。他知道,这个地址,很可能就是母亲被带走的地方,是那道阴影的源头。

回到山洞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王破军正站在洞口看地图,看见他进来,眉头皱了皱:“咋去了这么久?”

王卫国把布条递过去,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叔,你看这个!”

王破军展开布条,看到上面的地址,眼神猛地一凛:“平房区……果然是那儿。”他抬头看向王卫国,眼神复杂,“这事儿,怕是比咱想的还要难。”

“再难也得去。”王卫国的声音异常坚定,手心的布条被汗水浸得发潮,“俺娘可能就在那儿。”

王破军看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但你得记住,报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得先打赢眼前的仗,保住根据地,才有机会端掉那个魔窟。”

远处传来集合的号角声,黑风口的战斗要开始了。王卫国把布条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像藏着一团火。他知道,今天的战斗,不仅是为了保卫粮食,更是为了那些被 731部队残害的同胞,为了他下落不明的母亲,为了把那道笼罩在华夏大地上的阴影,彻底撕碎。

走出山洞时,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王卫国抬头望向东北方,那里的天空阴沉得像块铅,仿佛能看见无数冤魂在云层后哭泣。

他握紧了手里的步枪,枪身冰冷,却让他感到一种踏实的力量。731的阴影或许可怕,但只要还有像他们这样敢于反抗的人,这阴影就终有被驱散的一天。

战斗的号角声在山谷里回荡,像一曲悲壮的歌。王卫国深吸一口气,跟着大部队向黑风口走去,脚下的“七星步”踩在雪地上,坚定而有力。

他知道,前路布满荆棘,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母亲,为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也为了这片土地上,不该被遗忘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