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钻进树林深处,很快找到那间藏得严实的茅草屋。推门进去后,二柱子主动留在门口警戒,牛虎则感慨道:“师傅,您还记得这地方啊。”
孙德禄笑着点头:“当然记得。缸里的粮食我吃了些,特意给你留了不少;这些日子我上山打猎,还风干了些肉,你看——”他指了指墙角,“有野兔,还有野鸡。今天师傅给你们做顿热乎的!”
牛虎没拦着——这几天他和齐大强净啃干粮,早就盼着热饭了。孙德禄让二柱子守在外面,自己去西边小溪淘米,又把风干的野鸡肉、野兔肉切块,加了盐巴炖在锅里,再把小米倒进去一起熬。没多久,肉粥的香味就飘满了茅草屋。
“吃吧!”孙德禄端起粗瓷大碗,率先递过去。几人也不客气,捧着碗狼吞虎咽起来。齐大强饭量本就大,又多日没吃热食,竟一个人吃了大半锅粥。牛虎则趁机和孙德禄聊起家常,说着说着就提道:“师傅,我想下山看看我爹娘。”
孙德禄立刻摆手:“不成不成!现在牛家峪外头修了处暗堡,里面有伪军,还架着一挺轻机枪,这时候回去就是送死!你放心,还信不过师傅吗?我会偷偷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你爹娘,让他们知道你平安,这不就够了?”
牛虎咬了咬嘴唇,还是不死心:“好吧,师傅。但我想偷偷下山,远远看一眼爹娘就行。”
孙德禄想了想,点头应下:“也行,就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明天我们要去张家峪干活,到时候你从山上能远远瞅见。”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瞒你说,这两年你爹跟日本顾问藤刚处成了朋友,家里日子好多了,饭能吃饱了。大丫那孩子也长个儿了,你娘身子也比以前硬朗。这藤刚倒还算不错,每次去家里,都给你娘带点心、盐巴,连他女儿也跟着来。没想到日本人里,也有好人。”
牛虎满脸诧异:“我爹怎么跟他交上朋友的?”
孙德禄笑了笑:“这藤刚腰有老毛病。那年我打了只青羊,用青羊血掺着你二哥留下的膏药,给他治好了腰疼。他也算知恩图报,之后就常跟你爹走动。”
牛虎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确实,日本人也不都是坏人。我在北平时也接触过几个,只要不是军国主义者,有的还算不错。”
“也就藤刚和他女儿像话,别的全是畜生!”孙德禄突然红了眼,咬牙骂道,“尤其跟着藤刚的两个鬼子,趁藤刚没注意,把牛七的妹子给糟蹋了!那孩子差点上吊,虽说救下来了,人却傻了大半。藤刚知道后,当场给了那俩鬼子俩大嘴巴,可毕竟都是日本人,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两人正聊得没完,门口的二柱子忽然开口:“孙大叔,咱们今天是来打猎的,要是啥都打不着,回去没法跟孙四狗那王八蛋交差啊!”
孙德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可不是嘛!差点把这正事忘了!”说着就站起身。牛虎这才明白,他们能时常上山,原来是帮伪军打猎,才换来了自由活动的机会。他当即说道:“师傅,我帮您一起打!”边说边从包袱里掏出弹弓晃了晃,“您教我的本事,我可没忘!”
孙德禄笑着应道:“好小子!”果然,有牛虎帮忙,没一会儿就打下四只野鸡、两只野兔。孙德禄连忙喊停:“够了够了,这些足够交差了!你们今晚就住这密营,明天一早从山上偷偷望一眼村里就行。记住,别来晚了——早上五点半左右,我们会从山脚下路过。你是不知道,现在孙四狗那群王八羔子,恨不得把乡亲们都拴在地里干活!”
二柱子也跟着点头:“放心吧,肯定误不了事!我到时候帮你给大叔大婶问好!”
牛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十块大洋递过去:“对了二柱,你帮我带几块钱给我爹。”孙德禄连忙拦着:“用不了这么多!现在满洲国都花满洲票,你给我两块就行,多了反倒容易让人起疑心。”牛虎只好收回大洋,只递过去两块。
等孙德禄和二柱子走后,牛虎仍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齐大强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你想爹娘,但还得再忍忍,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