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忠和张富、刘贵把方振华送到营门口,回来时刚进连部,牛忠就笑着招呼:“两位兄弟,坐!”说着从兜里摸出烟,递了过去。张富和刘贵忙不迭掏火柴,一人凑过来给牛忠点烟,动作里满是客气。
“不瞒二位,”牛忠吸了口烟,坦诚道,“我以前在东北军是骑兵,咱们二连是步兵,训练上可能有些不一样的门道,往后还得靠你们多提醒、多帮衬。”
张富和刘贵原本就是老兵提干,最敬重有真本事的老连长,当即开口:“牛连长,您这话就见外了!您是营座的老同学,又是打过鬼子的老长官,到了二连就是一家人,兄弟们肯定跟着您好好干!”
几人坐在连部唠了一个多小时,从队伍情况聊到训练法子,越聊越热络。等张富、刘贵走后,连部里只剩牛忠一人,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想起自己牺牲的勤务兵小六子——以前在部队里,不管多晚,小六子总会端着热水进来,帮他打水洗脚。想到这儿,牛忠心里一阵发酸,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正出神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响,一个小兵端着搪瓷盆走进来,怯生生又带着笑:“牛副连长,我给您送洗脚水来。我原是张连长的勤务兵,张连长回家养伤了,张排长让我先过来伺候您。”
牛忠抬眼一看,这小兵个子和小六子差不多,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瞧着也就十五六岁。他心里微微一动,嘴上只淡淡道:“把水放这儿吧。”
牛忠脱了袜子,把脚放进温热的盆里,才随口问:“对了,你叫啥名?”
“连长,我叫铁蛋,今年十六啦!”小兵笑着回话,眼里透着股机灵劲儿。
牛忠心里软了软——这年纪、这性子,倒和小六子有几分像,便轻声说:“我以前的勤务兵叫小六子,也十六。”
铁蛋愣了愣,追问:“那他现在去哪啦?”
牛忠握着盆沿的手紧了紧,叹道:“打鬼子的时候,牺牲了。”
“啊……那可太可惜了。”铁蛋的声音低了下去,连忙上前,很利索地接过牛忠换下的袜子,蹲在旁边搓洗起来。
等牛忠洗完脚,铁蛋端着盆出去倒了水,回来时轻声说:“连长,我就在外屋候着,您要是有事,喊我一声就行。”
“好。”牛忠应了声。
屋子里静下来,熟悉的军营气息裹着暖意漫过来,奔波多日的疲惫终于散去。牛忠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