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牧童炊烟 善心如灯
意识，如同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中沉浮了千万年，最终被一股混杂着青草气息与淡淡腥膻的暖意，缓缓拉回了现实。
阿凡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适应了片刻，他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疏，几缕阳光从中透射下来，在坑洼不平的土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羊膻味，混合着草药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他正躺在一张铺着干草的破旧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件打满补丁、却洗得发白的粗布被子。
“阿娘！他醒了！那个大哥哥醒了！”
一个带着几分惊喜和怯生生的童音响起。阿凡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皮肤黝黑、身形瘦小、穿着破烂麻衣的男孩，正扒在门框边，睁着一双清澈却带着些许营养不良的大眼睛望着他。男孩手里还攥着一根细长的牧鞭。
随着男孩的呼喊，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里间传来。紧接着，一个面色蜡黄、身形佝偻的妇人，扶着墙壁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看到阿凡醒来，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疲惫而温和的笑容。
“娃……娃他爹，快，快来看看，这位小哥醒了……”妇人声音虚弱，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一个中年汉子闻声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同样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面容黝黑憔悴，最显眼的是他走路时一瘸一拐，左腿明显比右腿短了一截，行动颇为不便。他看着阿凡，憨厚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汉子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俺家狗娃前几日在后山坳里放羊，看见你浑身是血地躺在乱石堆里，叫也叫不醒，就把你背回来了……俺们这穷乡僻壤，也没啥好郎中，就用些土方子给你擦了擦，喂了点米汤……”
听着这质朴甚至有些笨拙的话语，看着这一家三口——久病缠身的母亲，身有残疾的父亲，还有那懵懂却善良的牧童，阿凡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道谢，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那新生的混沌剑丹也黯淡无光，显然在之前的逃亡中消耗过度。
“小哥你别动，好好躺着！”瘸腿汉子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他。那名叫狗娃的男孩也赶紧端来一个破口的陶碗，里面是清澈见底、只能映出人影的稀粥。
“大哥哥，喝点粥吧，阿娘说受伤了要吃东西才能好。”狗娃将碗递到阿凡嘴边，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阿凡看着那碗几乎能数清米粒的粥，又看了看妇人那因病痛而扭曲却依旧努力维持笑容的脸，看了看汉子那因残疾而艰难支撑的身体，看了看狗娃那因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大的眼睛……
他的眼眶微微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