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旋梯在脚下吱呀作响,柊真昼扶着锈迹斑斑的扶手往下走,军靴与铁板碰撞出规律的声响。柊天翔跟在她身后,能看见她颈后碎发被螺旋气流吹得微颤——这是她少有的外露紧绷。
地下停机坪上直升机群泛着冷光,机械师的手电光在旋翼间交错,机油味弥漫在空气中。真昼突然停步转身,身后螺旋桨的残影与她的剪影叠在一起。“液压管再查三遍。”她朝士兵扬声,话音被引擎预热的轰鸣撕成碎片。
天翔轻咳一声,抬手挥散面前一缕呛人的尾气,“老头子这调令不对劲。”他靠在直升机外壳上,金属还留着白日机械运作产生的余温,“把红莲往名古屋推,明摆着借刀杀人。”
真昼直起腰,指尖无意识地蹭掉掌心的机油:“借不借刀杀人不重要,父亲就爱看底下人窝里斗。”她望着远处调试设备的士兵,冷笑混在引擎声里,“柊家这潭水,越搅和越浑。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攥紧手里的牌。”
天翔沉默片刻,鞋底在地面上轻轻碾动,“可红莲毕竟是老同学……当年他头一次冒犯父亲,也是你把他救下来的。这一次,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往火坑里跳。”
“你啊,还是心软。”真昼偏头看他,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当年替红莲求情,现在又想救他。”她顿了顿,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力道比往常重了几分,“这世道不是谁都救得下来的。我们能护住彼此,已经是万幸。”
天翔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喉结滚动着没说出话。记忆里无数次家族暗斗中并肩的瞬间闪过,最终只化作声苦笑:“知道了。但下次再有这种事,我还是会犯傻。”
“早料到了。”真昼转身走向直升机,舱门开启的气浪掀动她的披风,“所以才拉着你一起走——总得有人给你收尸。”
天翔快步追上去,靴子重重踏在金属地面上:“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拖油瓶?说得好像离了你我立马就得嗝屁似的。我看啊,你就是舍不得我留在本部,生怕老爷子哪天找我麻烦。”
真昼猛地转身,军靴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挑眉看着天翔,眼底翻涌着似笑非笑的光:“柊天翔,你的脸皮什么时候比城墙还厚了?”她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动作带着几分嫌弃,“与其在这儿满嘴跑火车,不如去帮着检查直升机。”
“承认关心我就这么难?”天翔夸张地捂住胸口,却已经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迈步,“行吧,谁让我们真昼少将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担心得要死,还非得装成冷面阎罗……”
“闭嘴!”真昼抓起工具箱里的抹布甩过去,看着他狼狈躲闪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极淡的弧度。引擎的轰鸣声里,她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很快被淹没在螺旋桨的嗡鸣中。
“你说什么?”天翔突然折返,凑到她面前几乎鼻尖相抵,“风太大我没听清!真昼你再讲一遍?”他故意扯着嗓子喊,惊得附近检查设备的士兵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