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登奎的反应最为剧烈。他脸上的傲慢如同脆弱的玻璃被重击,瞬间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死般的惨白。他想强作镇定,想说点什么来挽回这毁灭性的局面,但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巨大的惊恐让他四肢发软,试图站起来的瞬间,膝盖一弯,竟“噗通”一声直接滑跪在地!手中的酒杯随之脱手,“啪!”的一声脆响,在地面上摔得粉碎,玻璃碴四溅,如同他们一家此刻支离破碎的体面。
“周、周市长……”侯登奎瘫在地上,仰头看着周汀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我们、我们不知道是您……我们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侯母还残存着一丝本能,想争辩几句挽回颜面,刚张口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跪在地上的侯登奎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拽住胳膊,用压抑到变调的声音嘶哑呵斥:“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江河冷眼看着这幕丑态百出的闹剧,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语气如同淬了冰:“三位,戏也该散场了。请回吧。至于你们如此‘屈尊’来云城的真实目的——不就是想找个不知情的冤大头,来填上你们家那个快要见底的无底洞吗?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逐客令已下,侯家人如蒙大赦,又羞愤欲死。三人灰溜溜地挣扎起身。侯母还想拿走椅背上那个彰显身份的昂贵皮包,可手抖得像筛糠,连续抓了几次都没能抓起来。侯杰勉强搀扶起浑身瘫软、几乎无法站立的父亲,三人互相拉扯着,像三只被打断了腿的丧家之犬,踉踉跄跄地朝门口挪去,连一句告辞的场面话都羞于再说出口。
刚到门口,失魂落魄的侯登奎又被厚重的地毯边缘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幸好旁边的服务员眼疾手快扶住。他却连道谢都顾不上,只是惊恐地回头瞥了一眼,便在人家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只留下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
包厢内, 马丽终于忍不住,扑进吴姨怀里,放声痛哭,那哭声里饱含了委屈、后怕,以及劫后余生般的解脱。
周汀芷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语气温柔而坚定:“傻妹妹,该庆幸才是。在泥潭边上看清了真相,总比一脚踩进去,弄得一身脏污再来后悔要强得多。”
江河看着侯家人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这世上总有人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热衷于玩弄心机。却不知,玩弄心机者,终将被心机反噬,摔得粉身碎骨。”
宁嘉禾连忙招呼服务员收拾残局,准备重新布菜。周汀芷却轻轻摆手:“不必了,宁总,我们也该走了。”她转向吴姨和马丽,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吴姨,马丽,我们走吧。马丽妹妹人品好,工作能力也强,一定会有一个真正的好归宿。”
回去的路上,周汀芷对江河轻声低语,话语间透着洞察世事的淡然:“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越是内里空虚、色厉内荏,越要虚张声势,靠贬低他人来获取那点可怜的存在感。真正的世家风范与深厚底蕴,从来都是温和而坚定的,无需通过践踏别人来证明自己。
——虚伪的面具戴得再久,也终有被揭穿的一天,往往就在他们最志得意满的时刻。
真正的实力无需擂鼓鸣锣,因其存在本身便掷地有声;真正的尊贵从不屑于张扬,因其底蕴自然流露,光华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