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眼疾手快,一把用力扶住她,自己也被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岂有此理!真是无法无天!这哪里是人民公安,分明是披着制服的流氓!”
一旁的李老师也听得血脉偾张,拳头紧握,脱口骂道:“败类!教育系统里出个害群之马就足够可恨,这种执法队伍里的蛀虫,知法犯法,更是可恶至极!这是在践踏社会的根基!”
江河一直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如同深潭水面,没有任何明显的波动,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锐利,仿佛两口冰封千年的寒潭,所有的震惊与怒意都沉淀在最深处,正在酝酿着一场滔天巨浪。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县城夜晚的灯火依旧璀璨,却透着一股浮躁和虚华,此刻在他眼中,这片熟悉的夜景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而油腻的迷雾,掩盖着其下的污浊与不堪。
刚刚经历一场风波,扳倒一个县长,意在敲山震虎,余波尚未完全平息。这潭深水底下的大鱼,受惊之后,是会暂时收敛蛰伏,还是会因恐惧而更加疯狂地反扑?
一个治安大队副队长,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利用手中那点权力,肆意欺压普通百姓,甚至将肮脏龌龊的主意,打到了一个投诉无门、只能忍气吞声的弱女子身上。
这权力啊,无论大小,一旦失去了约束和监督,一旦失去了对法律和民意的敬畏,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足以将人变成鬼,将本应保护人民的庇护所,变成弱肉强食的修罗场。
他缓缓转过身,房间内所有的目光都立刻聚焦在他身上。灯光在他沉稳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却使得他那双眼睛更加明亮慑人。
他没有立刻看向泪流满面的木婉清,而是先对杨燕和李老师说,语气沉稳而坚定:“杨姐,姐夫,今晚辛苦你们了。先送小木同志回去休息,好好安抚她。”
然后,他才将目光投向泪眼婆娑、几乎虚脱的木婉清,目光锐利,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保证:“小木同志,你放心。只要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我向你保证,你弟弟绝不会有事。相反,那些该为此负责、该受到惩罚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谢谢您!江书记!真的谢谢您!”木婉清泣不成声,连日来的恐惧、委屈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和反复的感激。
杨燕和李老师小心地扶着她,慢慢离开了房间。房门轻轻合上,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江河一人。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远处的霓虹闪烁不定,如同这座城市复杂而晦暗的脉搏。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看似平静的小县城,看来注定无法真正平静了。
魑魅魍魉,从来畏光。既然它们选择在阴影里肆无忌惮,那么,就不妨点一把熊熊烈火,烧它个干干净净,还这片土地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