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佳佳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仿佛身后只是两只聒噪的苍蝇。她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门。那无声的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卫东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他卫大少什么时候被人,尤其是一个小小的乡镇女干部,这么当空气无视过?
江河仿佛没看见这尴尬的一幕,端起自己那杯茶,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卫东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卫少一番好意,又是捐空调又是捐钱的,我们牛角山乡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嘛……”他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卫东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这人乡下土包子出身,直肠子,有个毛病,就是怕好东西吃着烫嘴,消化不了。卫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让我这土包子也开开眼,好好听听,掂量掂量。”
蛇精助理见江河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早就按捺不住,抢在卫东来开口前,一步上前,双手抱胸,下巴抬得更高,用鼻孔看着江河,声音尖利地嚷道:“江乡长!卫少的时间宝贵得很!既然你问了,那就明说吧!我们卫少看上了你们牛角山的开发权!这是给你们送钱送项目来了!识相的……”
江河却像完全没听见她说话,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又端起茶杯,专注地看着杯子里沉浮的茶叶,一副专心品茗,等着卫东来“不吝赐教”的模样。那姿态,仿佛蛇精助理只是一团会发声的空气。
“你……!”蛇精助理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江河,手指发抖。
卫东来脸上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抬手,用力按下了助理指着江河的手,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小小的乡长,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软的不吃。
“呵呵,江乡长,好定力。”卫东来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变得深沉而富有压迫感,开始了他的“pUA”表演,“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不过嘛……在这社会上混,尤其是体制内,光有性格可不够,得懂规矩,得识时务。”
他顿了顿,观察着江河的反应,见对方依旧平静,便继续用一种推心置腹、实则暗含威胁的语调说道:
“我呢,从小在四九城长大,家里长辈们都是跟着打江山、坐江山的那一辈。这么说吧,从部委,到你们省里、市里的头头脑脑,不少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就比如说,你们省里管干部那位张副书记,当年可是在我爷爷手底下当过通讯员,逢年过节,都要到我家走动走动。还有你们云城那位刚上去的刘副市长,他儿子是我发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瓷。”
他观察着江河的表情,试图找到一丝敬畏或动摇,但江河只是静静听着,眼神古井无波。
“所以啊,江乡长,”卫东来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傲慢,“有些事,对你们来说千难万难,在我这儿,可能就是一句话,一个电话的事儿。牛角山,我看上了,那是它的造化。你们安南需要发展,需要政绩,我卫东来能给你们带来你们想象不到的资源和支持!但前提是,得懂事儿。”
他身体靠回椅背,翘起二郎腿,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眼神变得睥睨:“今天我来,是给你江乡长面子,也是给牛角山机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挡了我的路……”他冷笑一声,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的冰冷和恶意,在简陋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