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怎么软?孙伟超那张向来习惯发号施令、居高临下的脸,此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需要一个人去“沟通”,一个既能让江河感受到县里的“重视”,又能让江河“念及旧情”的人。
他立刻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丁秋红的办公室。
“秋红县长啊,是我,孙伟超。”电话接通,孙伟超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和……不易察觉的恳求,“有个事,还得辛苦你一下。”
丁秋红太了解这位书记了,这语气,这调子,她猜到了七八分。
“孙书记,您请说。”
“是这样,”孙伟超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自然、更冠冕堂皇,“关于江河同志那个药材种植项目,搞得很不错嘛!很有魄力!很有前景!为我们安南的发展闯出了一条新路子!我代表县委,是高度肯定和大力支持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终于切入主题:“不过呢,秋红啊,你看,江河同志毕竟是我们安南的干部嘛!他这项目,就像一棵好苗子,首先还是要扎根在我们安南的土地上,才能枝繁叶茂,惠及我们安南的老百姓,你说是不是?”
丁秋红握着话筒,静静地听着,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当初是谁看不起江河?是谁等着看笑话?现在倒成了“我们安南的干部”了?
孙伟超听不到回应,心里有点发虚,但政绩压倒了尴尬,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听说啊,江河同志手里可能还有更大的规划?文远县那边,动作倒是挺快……这个,秋红啊,你和江河同志有同窗之谊,沟通起来更方便。你看,能不能代表县委县政府,去和江河同志好好沟通一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嘛!让他明白,安南县委是他的坚强后盾!他的事业根基在安南!这肥水……咳咳,这发展的成果,首先要惠及我们安南的父老乡亲啊!争取……争取把更多的项目,留在我们安南!”
孙伟超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
“好的,孙书记,我明白了。”丁秋红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会尽快找江河同志沟通,转达县委的关心和期望。”
挂了电话,丁秋红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场她和孙伟超之间的“掰腕子”,因为江河这匹意外杀出的黑马,局势似乎……开始变得有趣了。江河,这个被很多人轻视的年轻人,此刻竟成了撬动安南权力天平的关键砝码。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既满足孙伟超的“期望”,又真正为江河,为安南,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事实证明,丁秋红与江河的沟通卓有成效。
在丁县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济世堂”药业那边很快松了口,又给安南县追加了一万亩药材种植订单!
消息传来,孙伟超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意。虽然没能全盘吃下江河手里的五万亩,但两万亩的规模也足够撑起一个亮眼的政绩工程了。他心里盘算着年终总结报告上那诱人的Gdp增长数字。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孙伟超和常务副县长全有顺私下聊起文远县轻轻松松就拿走的那三万亩订单时,两人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苦辣咸一股脑儿涌上来,唯独没有甜。
“妈的!”全有顺狠狠嘬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刻薄的脸更显阴沉,“孙书记,您说这叫什么事儿?江河他可是我们安南的干部!吃着安南的饭,拿着安南的俸禄!这倒好,胳膊肘硬生生往外拐,把那么大一块肥肉,眼都不眨就塞给了文远县!这算什么?吃里扒外!”他把“吃里扒外”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江河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叛国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