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
随着玄子叶一声低喝，他盘坐的身体微微一颤，便再无动静，呼吸变得悠长而微弱，仿佛陷入了深度睡眠。
然而，守在门外的小王和小张，却在同一时间，齐齐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门窗紧闭的房间，却仿佛有一股阴冷的风，凭空刮过。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一种莫名的、发自心底的压抑感，让这两个经历过枪林弹雨的铁血战士，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钢枪。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这就是道长所说的护法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们无法感知的精神层面，一场更为诡异的旅程，已经开始。
玄子叶的神魂猛地一沉，仿佛从万丈高空，坠入了一片冰冷刺骨的深海。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没有声音，没有光，甚至没有方向。神魂状态下的他，感觉不到肉体的束缚，却也失去了所有物理层面的倚仗。
“搞什么飞机，这地方连个新手引导都没有？”
玄子叶的念头在虚空中飘荡，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
他按照《三一衍道经》中的法门，默运心法，神魂之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如同一件贴身的金色纱衣，将那无孔不入的阴冷与孤寂感隔绝在外。
这就是集体梦魇的共同梦境空间？
感觉就像一个搭建了一半就烂尾了的网游服务器，连最基础的场景贴图都没做。
他尝试着前行，却发现这个空间毫无逻辑可言。每一步踏出，周围的景象都可能发生毫无征兆的变化，有时是无尽的坠落，有时又是被无形的墙壁挤压，充满了混乱和扭曲的规则。
他循着白天在那位昏迷老人身上锁定的那丝灰黑色雾气，作为唯一的坐标，在这片混沌中穿行。
很快，他看到了这个梦境空间中的原住民。
那是一个个半透明的、蜷缩着的人形轮廓，成百上千，如同溺水者一般，在这片黑暗的深海中沉浮。
他们双目紧闭，面容扭曲，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恐惧。无声的尖啸，从他们每一个人的魂魄深处发出，汇聚成一股几乎能撕裂神魂的负面情绪洪流。
这些人，正是靠山屯三百多口村民的意识投影。
“喂！醒醒！”
玄子叶靠近一个看起来稍微强壮些的男性轮廓——从体型看，应该是村长——试图用神念呼唤他。
然而，他的呼唤如同石沉大海。村长的意识碎片，只是在恐惧中颤抖得更加剧烈，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缩回一个不存在的壳里。
玄子叶不死心，又尝试唤醒其他人，结果都是一样。
他们的意识，已经被这梦境中的恐惧彻底吞噬，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反应。
“啧，麻烦了。”
玄子叶眉头紧锁。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噩梦了。这是一种持续性的精神污染，像慢性毒药一样，每天晚上将这些村民拖入这个精神垃圾场，反复折磨，不断榨取他们的精神能量和生命本源。
再这么下去，不出一个月，村里就会开始大面积出现器官衰竭的死亡病例。
这些村民的意识已经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玄子叶不再浪费时间，他收敛心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追踪那丝灰黑色的雾气上。
他发现，所有村民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和绝望情绪，最终都会被这些灰黑色的雾气吸收，然后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找到了！”
玄子叶精神一振，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灯塔的船长，立刻循着那能量流动的方向，加速游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个方向，周围的黑暗就越是浓稠，那股侵蚀心智的负面能量也呈几何倍数增长。
若非玄子叶神魂凝练，又有玄门正宗心法护体，光是这股压力，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的修行者心神失守，被这片梦境同化，成为又一个沉沦的意识碎片。
终于，在一片仿佛连光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中心，他看到了污染的源头。
那并非一个实体，而是一个悬浮在梦境空间中央的、不断旋转的、由纯粹的负面能量构成的巨大黑色漩涡。
所有从村民意识中榨取出的恐惧、绝望、痛苦，都如同燃料一般，被这个黑色漩涡源源不断地吸入。
而在漩涡的最中心，似乎有一点微弱的、截然不同的光芒在闪烁，像是一颗被黑色淤泥包裹的珍珠。
“这是……阵眼在梦境中的投影？”
玄子叶立刻明白了。
现实世界中的那个邪恶阵法，通过某种他暂时还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所有受害者的集体潜意识中，构建了这样一个能量吸收和转化的核心。
它像一个精神层面的抽水泵，将靠山屯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精神养殖场！
就在玄子叶靠近观察的瞬间，那个黑色漩涡仿佛察觉到了他这个异物的存在。
嗡——
整个梦境空间猛地一震！
黑色漩涡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无数条由纯粹恶意构成的黑色触手，从漩涡中激射而出，如同活过来的毒蛇，铺天盖地地朝玄子叶的神魂卷来！
这些触手所过之处，连虚无的空间都被腐蚀得发出滋滋的声响，充满了不详与毁灭的气息。
“哼，终于有点反应了么？”
玄子叶冷哼一声，不退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