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遍啊,观主也太狠了。想当初我上学时,被罚抄课文十遍都想死。”
林浩听着这些风凉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好几次都想站起来不干了,但一想到玄子叶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和自己夸下的海口,他又硬生生地把这股邪火压了下去。
他闭上眼,不再去管周围的议论,也不再去想什么道法神通,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一句句的经文上。
不知不觉间,他那颗烦躁的心,竟然真的慢慢地,静了下来。
到了第三天,他已经能将整篇经文倒背如流,心无旁骛。当他完成第一百遍背诵时,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之前所有的烦躁和疲惫,一扫而空。
第二个考验,仁心。
林浩换上一身粗布衣服,独自一人下了山。
他找到了王家村的李奶奶家。那是一间破败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墙壁上还有几道裂缝,院子里堆满了杂物。
李奶奶已经快八十岁了,无儿无女,腿脚也不方便,看到林浩这个陌生的小伙子,一脸的警惕。
林浩想起了父亲教他的,对待老百姓要真诚。他没有提什么考验,只是说自己是云台观新来的小道士,下山来积德行善的。
他先是花了一个下午,把院子里里外外的杂物清理得干干净净。然后,他去村里,跟几家正在盖房子的村民好说歹说,要来了一些废弃的木料和瓦片。他没修过房子,就笨手笨脚地爬上屋顶,一点一点地把漏雨的地方补好,手上划出了好几个口子,也一声不吭。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担着两只木桶,去村口的井里,一趟一趟地挑水,直到把院子里那口大水缸装满。那瘦弱的肩膀,被扁担压得又红又肿。
他又去后山,用一把生了锈的斧头,砍倒了一棵枯树,然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树干劈成一小段一小段,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老人的厨房门口。
李奶奶从最初的警惕,到后来的感动,再到最后,她拉着林浩那双满是老茧和伤口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不停地往他兜里塞着煮熟的鸡蛋。
林浩看着这个和自己奶奶年纪相仿的老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帮助别人带来的那份,比学会任何法术都更纯粹的快乐。
第七天晚上,子时。
后山,乱葬岗。
阴风怒号,鬼影幢幢。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厉鬼,但常年无人打理,荒草丛生,到处都是残破的墓碑,气氛阴森到了极点。
林浩一个人,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这片不祥之地。
说不害怕,是假的。
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像女人的哭泣。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叫声,听起来像婴儿的啼哭。每一块墓碑的影子,都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握着手电筒的手,全是冷汗。
他想到了退缩,想到了放弃。
但他又想起了玄一爷爷的牺牲,想起了父亲的期望,想起了玄子叶师爷那双平静的眼睛。
“我林浩,不能当个懦夫!”
他怒吼一声,像是给自己壮胆,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棵最大的、在夜色中如同鬼爪般狰狞的老槐树走去。
就在他走到树下的瞬间,一股比刚才浓烈十倍的阴风,夹杂着一股血腥味,猛地从他背后袭来!
一个穿着清朝官服、脸色青紫、舌头伸出老长的“吊死鬼”虚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一双冰冷的鬼爪,恶狠狠地朝着他的脖子抓来!
这,是玄子叶用一道小小的幻术符,制造出的最后一道考验。
林浩感受到了那股致命的寒意,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尖叫。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他脑子里,反而一片空明,那背诵了七天的《清静经》,如同烙印一般,自动地浮现在心头。
“能屏众缘,永除染着。内外清静,则神自清……”
他下意识地,将经文念了出来。
随着他的念诵,一股微弱的、纯净的浩然正气,从他体内生出。
那只即将触碰到他脖子的鬼爪,在接触到这股正气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滋啦一声,冒起一阵青烟,瞬间消散!
那狰狞的吊死鬼幻象,也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化为泡影。
林浩只觉得浑身一松,那股刺骨的寒意消失不见。
他喘着粗气,回过头,背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通过了。
他弯下腰,在老槐树下,摸到了那枚冰冷的铜钱。
当他攥着那枚铜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回道观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玄子叶就坐在那块熟悉的大石头上,仿佛一夜未睡,一直在等他。
林浩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将那枚沾着泥土和冷汗的铜钱,递了过去。
他没有说话,但那双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如同星辰般明亮的光芒。
玄子叶看着他,看着这个在短短七天内,脱胎换骨般的少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欣慰的、属于长辈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缓缓开口。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云台观的,开山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