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刚下山,就花掉十分之一的家当。这红尘,也太费钱了。”
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去句容,销户。
然后呢?
老头子说,钱自然就有了。
怎么有?天上掉下来不成?
他百思不得其解。
“小伙子,一个人出门啊?”
一个热心的大妈在他旁边坐下,自来熟地搭起了话。
“嗯,是啊,阿姨。”玄子叶礼貌地点点头。
“去哪儿啊?”
“句容。”
“哎哟,句容可是好地方啊,茅山就在那儿,旅游胜地呢。你是去旅游的?”
“不是,”玄子叶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去办点事,顺便……寻个根。”
大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年纪轻轻,气质又干净,不像社会上的小青年,顿时好感大增。
“看你这模样,还在上大学吧?放暑假出来玩?”
“没上过大学,”玄子叶摇头,实话实说,“我跟师傅在山上修行。”
“修行?”大妈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哦哦,是那种……道士?”
“算是吧。”
大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过来小声问道:“那你会不会算命啊?给我算算,我儿子今年能不能找上对象?”
玄子叶苦笑不得。
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妈头顶的气。
一团祥和的白气中,带着淡淡的红色喜气,这明显是家里要有喜事的征兆。
他笑了笑,说道:“阿姨,您放心,令郎的红鸾星已经动了,不出三个月,必定给您领个儿媳妇回来。到时候,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这话一出,大妈乐得合不拢嘴,非要拉着玄子叶的手给他塞苹果,被他婉言谢绝了。
坐上开往句容的大巴车,玄子叶靠在窗边,看着飞速倒退的景色,心里感慨万千。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他虽然才下山半天,却感觉比在道观里待一年见识到的东西都多。
他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默默地运转《三一衍道经》的心法。
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从他周身窍穴涌入,顺着经脉运行一个周天,最后沉入丹田。
虽然这车厢里的灵气稀薄得可怜,还夹杂着各种浊气,但聊胜于无。
在师傅那道真意的引导下,他的修炼速度,比以前快了何止十倍。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三部天书传承,正在一点点地和他自身的神魂融合,不再是单纯的死记硬背,而是逐渐变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一路无话。
当大巴车驶入句容市客运站时,天色已经擦黑。
玄子叶背着包,走下车,站在陌生的站前广场上,有些茫然。
这里,就是师傅的故乡。
他催动阴阳瞳,望向这座城市的气运。
和之前的城市不同,句容市的上空,除了驳杂的凡人气运外,还隐隐盘踞着一股浩然正气。
那股气,堂皇、厚重,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又有着保家卫国的坚定。
这股气,他很熟悉。
和师傅临终前,讲述那个战火纷飞年代时,身上散发出的气,一模一样。
“看来,这地方,果然有门道。”
玄子叶心中一定,不再迷茫。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去派出所。
他打开手机地图,搜索“最便宜的旅馆”。
很快,一家名叫“平安旅社”的小旅馆进入了他的视线。
一晚六十,童叟无欺。
玄子叶看着自己怀里剩下的钱,咬了咬牙,按着导航找了过去。
旅馆藏在一个老旧小区的深处,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老板是个头发稀疏的中年大叔,正躺在摇椅上听着收音机。
“住店?”大叔眼皮都没抬一下。
“嗯,一晚。”
交了钱,拿了钥匙,玄子叶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壁上满是污渍。
他把门反锁好,将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和衣躺在床上。
听着窗外传来的车流声和喧哗声,他第一次失眠了。
他拿出师傅的户口本,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光,一遍遍地抚摸着上面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名字。
李华清。
“师傅,我到了。”
他轻声说道。
明天,一切都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