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娘子温柔娴静,医术过人,倒是不知日后会被哪家郎君娶进门?”
顺王妃语出惊人,谢清楹是成了亲的,这话要是她们两个妇人私底下说说倒还没什么。
只是在场的,除了她们。还有没成亲的谢清霜和元裕,这两人是不会接顺王妃话的。
但顺王妃好歹是天家媳妇,身份尊贵,她既有心玩笑,在场的必定不能让她尴尬。
问题又抛回了谢清楹身上,谢清楹真的一点也不想接这种话。
顺王妃是个病人,又有人设在身,说出这种玩笑话也无可厚非,谢清楹保持微笑,只恨自己没再进修几本语言的艺术。
僵持间,谢清霜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将帕子覆到顺王妃的手腕上,仿佛感受不到屋里的气氛,淡声道。
“王妃,请允民女为你把脉。”
三人的目光被她吸引,顺王妃愿意给儿子一个面子。
谢清楹很有眼力见的跟顺王妃聊起顺州的风俗习惯,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回温。
顺王妃今天见识到了儿子的态度,缠绕多年的疾病仿佛好了不少。
心情好,话也就多了。加上谢清楹提前了解过顺州,每一句话都说的合理合规,顺王妃并未感觉到疲累,两人相聊甚欢,一时甚至忽略了屋子里的其他二人。
“是吗?京中倒是没有千灯会,此次来顺州,妾身倒是可以见识一番了。”
谈及当地特有的千灯会,谢清楹相应的做出了好奇的表情,余光却一直在瞥谢清霜和元裕。
只见谢清霜不动声色的回头瞪了一眼元裕,后者露出心虚之状。
谢清霜没觉得多满意,若何长辈和长姐在场,不好发作。
回头对上谢清楹的眼神,谢清楹不仅不躲,还冲她挑了挑眉,谢清霜与元裕的关系现下有些说不好,故而只得在长姐的注视下收回眼神。
谢清楹现场观看男女主赌气,辈份真是个好东西啊,男女主在面前都跟个鹌鹑似的。
“千灯会在每年七月初一,为驱祟祈福之用。妾身只在书上见过,倒是未曾亲眼所见,若是今年有空,倒想去感受一番。”
谢清楹逗完妹妹,又接上顺王妃的话。
顺王妃难得有了笑意。
“许多年前身子还好些的时候,我还同王爷一同游玩过一回。千灯宴盛大热闹,只是匪患之后,倒是不如从前了。”
顺王妃只是病了,但没有到理智不清的时候,谢清楹来这里,目的不管纯不纯洁,她都得提上一嘴。
谢清楹也明白,笑着回。
“天下万民,皆为陛下子民。陛下忧心顺州,这才派了将军前来。
顺州匪患严重,千灯宴既是除祟祈福,妾身便希望,今年能与将军同游。”
谢清楹不傻,顺王妃既然提起赵策到顺州的目的。那她这个做将军夫人的,自然不能夸大,还要保持美好祝愿。
这样答,虽不是最好,却也得体合宜。
这边话题还热着,那边谢清霜也好了。
“王妃多年旧病,小女不敢夸大根治,只能先开些药方为王妃调养。”
这回元裕反应很快,没等任何人开口,便主动提出要跟谢清霜拿方子。
顺王妃乐见其成,谢清楹也想着,王府里有这么多丫鬟小厮,谢清霜和元裕到底算不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清霜看不出情绪,便跟着元裕走出了房门。
房里只剩下顺王妃和谢清楹,谢清楹没有要对对方太过殷勤的必要。
但顺王妃是病人,帮她递了药却也在情理之中。
借着递药,谢清楹观察了一下这位顺王妃。
眼前的妇人身形比同龄贵妇单薄许多,初夏的天,穿着看上去还有些厚的缎子。面色是常年褪不去的苍白,还带着久病积压的暗黄,眼下卧蚕处是淡淡的青黑,像蒙着一层散不开的雾气。
房里弥漫着一股苦味,方才谢清楹拿药碗的桌子上还摆着一盘蜜饯,想是用来压制药味所备。
顺王妃作为男主亲妈,在书里出场的次数并不多,书里描述对女主很好,便被归属到了正派人物一类。
男女主走了,谢清楹说话轻声细语的,顺王妃倒愿意与她多说些。
“青川寨是五年前起来的,那年皇上尚未登基,先帝病重,王爷回了京都,裕儿也早早的被送到了京城,偌大的王府,只我一人。”
顺王妃病了之后,便不再喜欢说话。顺州有头有脸的官宦富商人家的夫人,恐惹了她厌烦,也鲜少上门。
但人不喜欢说话是一回事,人都是会孤独的,谢清楹长的好又性格温和,顺王妃便不免多说了些。
谢清楹以前小时候就是被各种各样的长辈唠叨着长大的,顺王妃说着一些她已经从书上知道的事情,谢清楹也并不觉得烦。
谢清楹心里过了一遍方才顺王妃的话,是了,元裕是作为质子上京的。
他生的不好,赶上了先帝疑心最重的时候。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难免生疑。
元裕在京中的顺王府长大,跟秦明意住对门。
按理来说,对门的交情,虽不至于热情似火,但怎么也不可能冷淡如水。
但显然大家都是被作者做局了,秦明意这么多年没看上元裕。
非得等到顺王妃病重,回了一趟顺州回来却突然看上了?
还真是命运无常的人生啊。
“这几年天气不太好,蝗灾,洪涝,干旱,成堆似的来。前几年这边是有大大小小的不少匪帮,朝廷忙于解决民生问题,见这些人规模较小,又可以解决一部分人的生计问题,便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个谢清楹知道,人都是这样的,事情没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被解决的。
其实顺州的匪患不仅仅是人的问题,天时地利一样也少不了。
朝廷最怕的就是流民问题,这些人处理不好,是要出大麻烦的。
匪帮和流民不同,他们大多由一些小混混组成,最喜欢的是劫富济贫。
地头蛇就是要当地人解决,又能除朝廷蛀虫,又能解决一部分人的生计问题。
朝堂之中,新皇登基,根基未稳,世家大族跟新贵争个没完,不仅要钱还要人,拨出来平乱解决问题的,自然也就没那么多人。
规模较小的匪帮在他们眼中根本不成气候,待到朝堂勉强被新帝掌握后,问题便体现了出来。
一个朝代有完整的典章规矩,尚且不能保证万代千秋,何况是乌合之众的匪帮。
除了圣人,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持初心,这些年青川寨渐渐合并了其他小匪帮,俨然成了顺州官员的心头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