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老奴说句犯上的话,皇上想讲仁孝,那也得有命讲仁孝,有命听人骂才行,命都没了,怕这些还有何用?太后娘娘也是操心的很,吴王的事还没弄明白便惦记上裴老将军的孙子了,裴空多不容易被找回来?皇上还没稀罕够呢,太后娘娘便想着如何惩治了,老奴就是想不通,太后怎就不能与皇上一条心?当时老奴在场,也算是帮着太后兜了底,哪知太后竟是将裴空又偷偷叫来,罚跪不说,还要赐婚,老奴斗胆,这事儿是太后能干预的?太后又是为何要干预?既然都罚跪了,自然不是惦记着为裴空找一门好婚事,发生了这等样的事,太后身边伺候的人没说拦一下,给太后讲讲道理?那这些人还能留?”
“我是太后!”
“也曾是方嫔。太后忘了是如何从方嫔到太后的,也忘了方嫔的日子是如何过的。”
殿门再次合上,将所有喧嚣与对峙隔绝在外。太后独自呆愣的坐在榻上,良久,才缓缓闭上眼躺下,可身后没有靠枕,她却像是一点感觉没有。
殿外的光透过窗棂,在殿内金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太后闭着眼想起还是方嫔的时候,坐在院中数花瓣的日子,那时候除了挨日子便是受欺负……
可那时候,她心里没有别的念想,只盼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好好的长大成人,能有一日封王,能过上无忧的日子。
怎就到了这一步了?
……
这一日,好像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舒坦,连太阳像是都察觉到自己不太适合出现,过了中午便藏了起了。
阴天了,裴空的心情更差了。
他身上的伤本来就没有好利索,这两日住在宫中又不自在,应对皇上便已经让他觉着很是难捱,偏太后也来搅和,裴空没有半点后悔与太后顶嘴,虽然被叫回去罚跪,他觉着自己跪的是皇权,而不是那个老太婆,膝盖弯曲了,脊梁可是笔直的,反正说李昭不好就是不行,谁都不行。
这场面若是被李昭看到,必定会又急又气。
可让裴空没想到的是,那老太婆还要给他说亲,他说了不用,但老太婆旁边伺候的人说这是懿旨,不能抗旨,抗旨便是死路一条。
裴空当时气血直冲天灵盖,若不是皇上身边的那位公公来得及时,怕是当场便要走上那条死路了。
待他回来冷静下来,心中的酸楚更是呛得他眼睛发红,恰巧这时候皇上找他过去说话,他便梗着脖子说了自己的想法:他自小被人抢走,过了十八年不是自己想过的日子,好不容易回到家中了,竟是还要被逼着过不想过的日子,他说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皇上当时表现的很愤怒,斥责裴空无男儿气概,愧对曾征战沙场的裴老将军……
裴空当时吓得不轻,好在皇上后来还是说了些安抚的话,这些话裴空压根没听进去,只记得皇上说会说服太后收回这个心思。
无论如何裴空听到这句话,心里也算是有了期盼,可等到眼下也没等到消息,会不会哪一日便直接拉着他成亲了?
裴空还不知道琢磨自己进宫这一趟到底表现如何,只想着如何才能尽快离开。
实则这一趟进宫,属实是让皇上对裴空彻底放心了。
首先是性情,裴空说话不懂遮掩,更不会深思熟虑,每每说起漠南的日子,高兴时眉飞色舞,低落时垂头丧气,说他两句便会臊眉耷眼,真性情一览无余,做不得假。
起初皇上还担心放稚气未脱的裴空出去建府后,被有心人利用,但与裴空聊到这次南下‘寻仇’,裴空对上当受骗很是耿耿于怀,直言如今知道了身世,便再无拿不准的事了,且这一趟跟着镖局走镖,也知道自己眼下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可不敢再自作聪明的做任何决定了。
这话换一个人说,皇上不会信,偏裴空说的,皇上听罢连连点头。
而太后突发奇想,要给裴空赐婚,这小子登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在皇上看来,除了少不更事外,也是个情种,为裴家绵延香火是不愁了,别的事嘛,没有想法便是最好的,让人盯紧点,来日再娶个知书达理的夫人劝说着,便也就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想到婚事,皇上也头疼,若非有魏然在,皇上都想即刻下旨赐婚,李昭,多好的人选,能管住裴空不说,出身还不高,因是裴空自己选的,皇上还能落个成全的名声,不然,裴空的婚事着实难选。
门楣高了自然是不行,贪念起,祸患生。
门楣低了也是不行,悠悠众口,难以服众。
可若是裴空自己求来的呢?那便是成全了。
多好!
可还有魏然惦记着那个李昭。
……
也就是裴空满心忐忑的等待消息的时候,李昭被吴婶推醒了,说是府衙来人了。
李昭以为是为了昨晚的事,想想也是,怎么说也算是镖局报官了,总要有个说法的,别管是误会还是误会,总归是不能与长公主计较便是了。
至于镖局与长公主因何起了这样的误会,府衙可管不着。
李昭收拾好急匆匆的赶到前厅,看到一身捕快打扮的孙谦,愣了一下,这人她认得,昨晚见过,在很紧要的关口,便是这人闯进院子,那一声吼多少加快了他们离开长公主的温泉庄子的步伐,李昭对他算是印象深刻。
只是昨晚这么大的事,府衙只派一名捕快前来了结?或者是这人有不一般的身份?
昨晚没时间打量这人,今日一见,李昭倒是觉着与孙府尹有几分神似,只是脸方了些,年纪轻不少,看样子未到三十岁,鼻子眼的都各就各位,没觉着哪不对,且一眼便可看出是个洒脱爽利的人,只是双眼闪烁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单纯,一双眸子清澈见底。
李昭先是抱拳,说了些客气话,也表示了下感谢。
孙谦洒脱的摆了摆手,说:“李姑娘莫只是说说,我现下便有一桩事要李姑娘帮忙。”
李昭又愣了一下,这人上来便找人帮忙,倒是不见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