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他幼子究竟死在谁手里。”
“这事儿用查吗?”魏然再次抬起头:“这事儿有个先后顺序,是吴王先想到借用新桥,还是柳石建议可如此行径?肯定是吴王先想到的,建桥这事不可能是想到了就建,首先要先确定皇上想要在何时南巡……总之,吴王可以提前获知便是了,他知道了便开始谋划,偏这个时候柳石被召回。”
李昭抿了抿嘴,愤懑的说:“我就是想知道是谁杀的,这个谁,不是说谁动的手,是指谁指使,我想让柳石知道,他错了!”
“你以为你来这一趟,他想不明白?”
李昭张了张嘴,将要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她想说柳石今日还想害她,可她知道魏然一旦知晓,指不定会做些什么,虽说有六子传话,李昭想着当时那么轻声说出的话,也许六子没有听清,听清了传给魏然,没在那种境况下,魏然也未必便能想到这上来。
魏然又劝了几句,他还要去给皇上回话,李昭嘱咐一定要查明洛京城府衙究竟是谁在当年盖住了案子,又是谁劝说柳石成功,这些柳石都没有说。
……
李昭回到镖局,心情有些低落,她心里清楚柳石只是吴王谋反中的一枚棋子,而她何尝不是柳石眼中的棋子?
李昭径直走回自己的小院,中间见到了谁都没记住,进屋之后一看,李重刃竟是清醒的坐在屋内圆桌前品茶等着她。
李昭想过父亲知道找到裴空后会多欣喜,却没有想到父亲竟是能因裴空连酒都少喝了。
“去了何处?”李重刃放下茶杯问。
“天牢。”
“见柳石?”
“嗯。”
李昭在吴婶端来铜盆中净了净手,擦干之后坐到李重刃身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皇上想知道柳石为何会帮吴王。”
李重刃紧张的问:“你问出来了?”
“我知道爹担心什么,我本来没想问,后来……没忍住。”
李重刃抿着嘴,表情甚为严肃。
李昭眨了眨眼,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了头。
李重刃扭头看了眼靠着里屋门框的阿水,阿水马上知道意思,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大力打开房门,殷氏一头扎进阿水怀中,阿水厌烦的将她推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转身将门带上。
吴婶一看,也赶紧出去了。
李昭知道父亲这是要说点什么了。
李重刃又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我很早之前便跟你说过为何要接下洗罪镖。”
“为护住裴老将军血脉,裴老将军对阿翁和爹有救命之恩。”
李重刃点头,说:“我当时也是着急,所以让我签十年文书,我便签了,那一趟你也知道,不仅镖局损失惨重,还将裴空整丢了……回来之后,我确实心灰意冷,整日浸在酒中,可真正的麻烦并不是只这些,还有九年的洗罪镖要走,我若是能继续走镖……镖局早便不在了。”
李昭瞪大眼睛,她没有听明白,父亲整日酗酒的样子深深扎在她心中,她只当是当年的事对父亲伤害太大,那些镖局的叔叔们可是陪着祖父一同建的镖局,与父亲可说是手足之情,再加上裴空被劫走,裴空娘亲死在当场……父亲一蹶不振也是情理之中。
可听父亲的意思,这十八年来,难不成都是装的?
李重刃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对我来说,无人比你重要,你娘嫁给我,虽说我没让她饿着,冻着,但也没让她跟我过过一日舒坦的日子,日日提心吊胆……她却从未有怨言,只临终时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待你,我答应了……我以为我浸在酒中,便可挡住后面的差事,你陆叔也曾私下里找朝廷的人说项,说我伤重,又心伤,镖局中镖师也不够用了,确实难再走洗罪镖,可朝廷不信,坚持按照文书来,不然便要查封镖局。”
李昭更是不解,若是父亲装了十八年,且洗罪镖这般危险,怎会让她那般小的年纪便同意让她走?
“只从那一趟镖中,便可看出朝局动荡,先帝不知受谁蛊惑,将朝中那些有用的,也曾是他看中的人,一个个的重新打入尘埃,却也不要他们的命,可有人想要啊!”
李昭深吸一口气,想起之前与魏然也是这般推断的,先帝想要留着裴家最没用的人,以此对军中示好,偏有人想要了裴家人的命,让先帝失了军心。
“你说先帝是想护着这些人,还是……唉,是何原因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次次走镖都要豁出去命才行,镖局这些人是跟着咱们讨生活的,哪个是奔着早点死来的?我悔啊,日日饮酒便不再是装给谁看,这怎么看都是死局,做是死,不做……你也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来的,一旦镖局没了,先不说咱们李家人都得入狱,他们这些人就算逃出生天,又能如何过活?”
“所以,我年幼走镖,朝廷反而不敢将太危险的人交给镖局?”李昭试探的问。
李重刃苦笑道:“这便是我用重金买来的法子。”
李昭惊讶不已。
“而给我出这个主意的便是……吴王。”
李昭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