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飘来的肉香裹着甜意,混着众人的谈笑声,把“年”的暖融融的气儿,都揉进了这不大的客栈中。
为了照顾裴空和阿水,年夜饭分成两拨,客栈遇险的这几人都在裴空房内,剩下的人都在堂中用饭。
裴空躺在床上,苏伯正端着个粗瓷碗,碗里是熬得浓白的鸡汤,喂给裴空喝一口,自己喝半碗,只是一会儿的工夫,苏伯便从临近桌上的汤盆中加了三次。
徐亮劝道:“一会儿一堆好菜,你现在便喝饱了,亏不亏?”
“一泡尿的事,主要是给裴空补补。”
这时李昭扶着阿水进了屋,魏世跟在后面。
“何时上菜?”苏伯转头着急的问。
李昭笑了笑说:“马上。”
待魏然急匆匆的进了屋,苏伯可没工夫再管裴空了,他先去趟茅厕。
……
头一道菜便是个大盘子,盘里卧着只油亮的整鸡,鸡皮泛着琥珀色,翅膀下还压着几瓣发好的香菇,上菜的是魏然的随从,说这道菜叫‘如意报春鸡’,鸡肚子里塞了糯米、莲子和红枣,蒸了足足两个时辰。
紧跟着,热乎菜一道接一道往桌上摆。
翠绿的豌豆苗衬着雪白的鱼片,盛在浅底的白瓷盘里,是‘翡翠琉璃鱼’,而后是‘元宝扣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得方方正正,码在深碗里,底下垫着吸满油香的梅干菜……黄芪炖羊肉、红焖八宝鸭、金玉满堂羹、四喜丸子、八宝福袋、雪映红梅、红糖年糕……
最少不了的便是屠苏酒。
裴空闻着香味,看着众人在他眼前吃的欢快,忍不住咽口水,他很羡慕阿水,虽然也是身有重伤,至少能坐着,李昭和魏世哪里需要她动手,将各道菜夹到阿水面前的盘子里,阿水只需要慢慢的往嘴里送便可。
屋里暖洋洋的,裴空闻着酒香,肉香,看着看着几人推杯换盏,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可,还有一个人没到呢。
梁文亭顶风冒雪的来了,在堂中与周猛赵苍他们打了招呼,周猛的大嗓门嚷嚷的二楼屋内的人都听到了,魏然心中叹气。
他有意没有派人去请,以为梁文亭碍着面子便不会来了,他便有机会与李昭单独赏雪过除夕夜……
梁文亭不用人带,直接上了二楼,到了房间门口满面笑容说着吉祥话,众人除了阿水都起身相迎,裴空被吵醒了。
此时心中厌烦梁文亭的可不止魏然了。
原本医师嘱咐身上有伤的尽量不要喝酒,苏伯自然当耳旁风,很快他便拉着梁文亭的手不放,说梁文亭是他这辈子同桌吃饭最大的官,梁文亭何曾想过这么快便将案子查明,心中舒坦了,便逞能的多喝了几杯,而后与苏伯称兄道弟。
苏伯甚是受用,拉着梁文亭下楼,说是要与周猛和赵苍显摆一下自己有个做知府的兄弟。
魏然不会拦着,魏世也不掺和,二人都没有喝多少酒,这也是习惯,这么多年,他们从未有过畅饮的时候,只等有一日卸下差事和身份,五人好好的喝一顿,不醉不休那种的,也好知道五人的酒量到底如何。
徐亮一看自己留在这里有些多余,他转头看了看惨白面色的裴空,心里叹了一口气,举着酒杯也下了楼。
阿水也撑不住,她得回去趴着了,魏然给魏世使眼色,魏世苦笑着没动。
李昭搀扶着阿水慢慢起身走向房门口,魏然忍不住说:“一会儿再回来吃些吧,还有饺子呢。”
李昭没有转头,说:“我肯定得回来,一会儿还要给裴空喂药,也得让他尝尝饺子的味道。”
裴空顿时心中升起暖意,魏然看向裴空,笑呵呵的应道:“好!”
……
魏然听着动静,算着李昭和阿水已经回屋,才开口问魏世:“用到你的时候,你怎还缩头了?”
“你以为我想?现下她身上有伤,我不好与她硬来,待她伤好些了……我可不像你,婆婆妈妈,拖拖拉拉,到时我必定齐了咔嚓!”
裴空心惊不已,他努力瞪大眼睛看着魏世。
“瞅啥?你也一样,没个男人样!你们俩都看着点,我给你们打个样!”魏世挺直腰身说。
魏然哼了一声问:“你早便与我说过,只是镖局这一关便过不去,你……”
“阿水可不是李昭,镖局又不是她的,只说是平民家的女儿便是了,皇上知道我是一个粗人,大家闺秀不适合我,再说了,我都这个年纪了……我不像你,没人等!”
裴空愣是从口中挤出一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