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世见阿水只是哭,根本不理他,忙说道:“哎呀,我这不是怕你疼的厉害,过来找你说说话,兴许便能忘了疼,你的伤我问了医师,也不能掉以轻心……裴空是否能活下来全看他的命,你活到这个岁数还没整明白吗?啥都不作数,都是定好的,我看着那傻小子是个福相,不会就这么没了。”
阿水只吸溜鼻子,还是不吭声。
魏世有些着急了,又劝道:“你们镖局来的那些人,都受不了李姑娘哭哭啼啼的,都跑去扫地了,要不我将他们叫来看看你?多大个事儿?确实事儿不小,但不小也不能哭啊,哭就小了?”
“谁,谁在小姐身边?”阿水抽泣的问。
“苏伯和徐亮在呢,魏然……唉,来日这也是个麻烦。”
阿水一听倒是不哭了,慢慢扭头看向魏世问:“啥意思?”
“还能是啥意思?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现在先想着自己吧,先好起来,才能去伺候你家小姐,日日坡脚走来走去,如今能顺理成章的躺着不动,还不知道珍惜!我是这么觉着的:有福我就享,没福我硬享;命里有就有,没有我硬抢!”
“你刚还说都是注定的,想多了没用呢。”
“哎呀,这话就得两头堵着说,没招的时候就得劝自己都命中注定的,想多没用,有招的时候就得想,给也得给,不给爷硬抢!这么活着才行。”
“那现在是有招还是没招啊?”阿水无助的问。
魏世张了张嘴,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而后轻轻拍了拍胸膛说:“我在呢,必定有招!”
……
魏然坐在李昭身旁,李昭已经不哭了,双眼红肿的盯着面色惨白,紧闭双眼的裴空,医师说三个时辰之内若是能行,便可保住性命,她生怕错过了裴空睁眼的瞬间。
魏然也没劝李昭去歇息,就这么静静地陪着李昭坐着。
此时已是后半夜,周猛他们连着赶路,等收拾好客栈,便都忍不住找房间眯一会儿。
收拾的时候,周猛还曾偷偷的跟赵苍说:“在门口被人拦住的时候,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可就算心里有准备,等一进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说真的,我看到裴空躺在那,我真想给他磕一个,你说这要是昭儿躺在那,我可咋活!”
周猛是自认为压低了声音说的,但堂中所有人都听到了。
赵苍本就话少,此刻也只是听着,但脸上那条疤痕仍旧有些泛红。
“本来我以为当时那场景已是够吓人了,哪知昭儿还哭上了!我是真有心替那小子躺那……”
周猛叨叨个没完,赵苍只是听着,好像是借用周猛的嘴将心中后怕全都说了出来。
梁文亭那时也在堂中,他听得清楚,心中不禁有些纳闷,那姑娘确实不错,但怎就让手下的镖师这般爱护?
梁文亭也是待将来犯之人尽数抓住之后,才知道李昭是个总镖头,来的这些救命的人是她手下的镖师,他本对武行之人心有厌弃,觉着都是些粗人,不懂道理,只是凭着一身蛮力挣口吃食,可如今正是这些粗人救了他的命,便有了亲近之意。
可一个大嗓门,一个脸上有疤看着便凶狠,梁文亭直到二人歇下了也没能鼓起勇气上前,但不耽误他与镖局趟子手抽空聊了两句闲天,虽然跟没聊一样,但梁文亭觉着自己对那位姑娘多了解了一些,同时也让他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下来。
之前的安排,比如请医师医治众人,比如调人来护住客栈,黑衣人可是有活口的,需要看押,而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如今又有人落在官府手中,会不会再来一批人?比如调派府衙衙役前来将自己人的尸体运回府衙……
这些都是梁文亭下意识去做的。
眼下脑子清醒了些,他即刻派人去将李世峰和顾源的生母带来。
不用魏然交代,也不用李昭分析,梁文亭自己便能想得明白,今晚这一难与顾源有很大的关系,可以说正是因为将顾源从仓房带到了客栈,才引来了这些黑衣人。
他们要杀的是顾源,定是因顾源知道他们的秘密。
既然顾源知道,那么他那位老实巴交的生母是不是也知道?进而那位远房的族叔,首饰铺的掌柜是不是也知道?
梁文亭忙了起来。
而苏伯和徐亮是被魏然的随从架回房间强行歇息的,用魏然的话说:“你们留着一起熬没用。”
二人原本还想挣扎,奈何都有伤,也确实都累了,想想魏然说的话也对,也就老实的去歇息了。
苏伯伤心的躺下了,眼睛一闭就着了。
如此一来,寂静的后半夜,魏然默默的陪着李昭守着裴空,魏世站在阿水床边,嘴倒是没闲着,阿水被魏世叨叨的睡着了。
还有两个不敢睡下的医师,二人均感叹祖宗八辈积了‘大德’,兢兢业业的半辈子,摊上这么一位患者。
……
“当时该过去的应该是我。”魏然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是开了口。
“换做是你,便不会躺在这里了?”李昭轻声问。
“会,但,我宁愿是我。”
“我和你,不可能。”
“你只要愿意,便有可能。”
李昭仍旧是盯着裴空的脸,轻叹了一口气才问:“镖局是要招赘婿上门的,你能入赘?”
“你有弟弟。”
“那是个废物,镖局交给他,祖父和父亲的心血便都没了。”
魏然垂下头,攥紧拳头,没有吭声。
“你们的随从都有年前歇假的惯例,可镖局中大部分人没有,不是镖局不放,是他们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