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有什么想法了?”李昭耐心的问。
裴空盯着桌子上的水渍,犹豫了一下问:“你觉着他们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李昭皱眉,她过了一下脑子,想明白这个他们应是指漠南的养父,她歪着头仔细看着裴空的脸,将裴空看得有些恼了,说:“我就是想知道他们,他们,我若是不回去了,他们会如何做。”
“会想法子杀了你。”
李昭说的很平淡,裴空只是愣了一下,而后垂头静静地想了想。
李昭没有打扰,她一直觉着有些事一定要自己想明白,不然今日能听你说,明日自然也能听别人说,且李昭觉着裴空没有自己一开始想的那般没脑子,有时候灵光一现,还是能想明白一些事的。
果然,裴空猛地抬起头,问:“你是否记得杀害我娘的人是谁?”
“你这话问的,且不说我当时多大,便是现在这般年纪,突然窜出来一帮人,我也未必能推断出是哪来的,我能记得这件事,怎可能记得那个人?更何况当时我离得远,除了看到你被抱走,也看不清别的,再说他们都蒙着脸……”
“这个仇……我便报不得了?”裴空攥着拳头问。
“也不一定,若是有机会问问你养父,或许能知道真相,但也要他肯说才行,只是,若他便是你的杀母仇人,你当如何做?”
“他不是也是。”
李昭点头,她知道裴空的意思是即便不是养父亲手杀的,养父也绝逃不过亲自谋划。
裴空垂着头,有些悲戚的说:“养了十八年,没能为他们所用,便,也只能杀了。”
李昭心疼的看着裴空,柔声道:“养与养育不同,他们是如何想的现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剩下的路,你知道自己该如何走。”
“如何走?这边的皇上能信我?”裴空看向李昭问,眼神中装满委屈。
这也是李昭最担心的,裴空就算下决心回到故土认祖归宗,可发生这么多事,又赶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偏裴空这十八年是被漠南的人养着,皇上就算看在裴老将军的面子上,给了裴空些体面,那也是做给世人看的,而后裴空的日子,就像刚才阿水说的,要么装疯卖傻,要么中规中矩,小心翼翼,可裴空的性子又怎忍受得了?
李昭不敢看裴空的眼睛,垂下头,或许唯一能算是好事的,便是不用裴空亲手报仇。
“我觉着,有时候没必要看那么远。”李昭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裴空:“反正我一直都会在。”
裴空看向李昭的眼神中,委屈渐渐少了,多了一种李昭看不懂的神采,正当裴空酝酿着说些什么的时候,魏然推门进来了。
裴空这个气啊,瞪着眼睛问魏然:“谁让你来的?敲门了吗?”
魏然哼了一声说:“我是不是应该先命人进来回禀一声?这世上能让我回禀的人可不多。”
“问出来什么了吗?呃,你可以不说。”李昭突然想到什么,摆了摆手。
魏然微笑着,在李昭眼中就是没憋好屁,果然,魏然坐到李昭身旁的椅子上说:“工匠是找出来了,但他们说只与工部主事联系,还有谁参与他们不知。”
“假话!”
“是,他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位主事帮着推荐的,这事儿不急,得空了便去找这俩工匠问一问,总是用刑我也怕他们身体受不住,谁知道何时便想明白了,愿意说了,真说一问便照实说的,也办不了这个差事。”
魏然说罢,看了眼阴沉着脸的裴空,似笑非笑的又说:“来日会如何,也要看回来后主动做过什么。她是一味的替你着想,可你,我没看出来你何曾真的为她想过,提防我不算!她知道最不用提防的便是我。”
裴空急道:“她最该做的,便是远离你!”
“哦?那谁来为她证明清白?带着一个刚从漠南来的你,又遇到这些事,没有我,谁来证明镖局未曾通敌?你能证明吗?”
裴空表情一滞。
李昭赶紧说:“说那些没用的作甚?都发生了,便要朝前看,眼下朝局不稳,这趟镖最好晚点到洛京城。”
魏然认同的点头,说:“我已命人传话,过几日镖车和我的随从便也会到绥安府,到时看再找什么借口……”
裴空起身什么都没说,冲出了房门。
魏然起身关好还在咣当的房门,转身说:“你总是小心翼翼的,对他没好处,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已经能单独办差了。”
“他能跟你比?这十八年漠南那些人……养只羊都比养他费心思些,不能只用年纪衡量。”
“你这就是一厢情愿了,不教不代表没的学,那些庄家人,没读过书,也没人教什么,但他们的孩子一样出武将,洛京城多少勋贵之家,最闹心的便是孙儿日日惹祸,他们教的少了?还是要看他自己。”
李昭觉着有道理,她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攥得太紧了,确实不应该总将裴空当成孩子看待。
李昭正琢磨着,门外传来吵闹的动静,魏然皱眉:“谁这般无理?”
说着他起身便要去开门,房门却被苏伯大力推开,另一只手中攥着裴空的脖领子。
“这小子又要逃!”
裴空奋力挣脱开苏伯的禁锢,嚷嚷道:“我留下便会给你们惹麻烦!”
魏然挑眉,扭头看了眼脸色难看至极的李昭,说:“我收回之前的话。”
“你走了,我便没麻烦了?”李昭怒了:“阿水,取我的鞭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