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世傻笑着指了指外面,低声说:“万一……有人在听呢。”
“若是有这个可能,那你当日所行又怎会到不了皇上耳朵里?何需你一再解释?再说,早知这般,又何必那般?现下知道怕了?”
“怕?再来一遍,我还是会杀!”
魏世说罢,拿起筷子,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吃了起来。
李昭看着二人演戏,无人注意到她抿着嘴角笑了笑,皇上身边除了他们五人自然还有旁人,但旁人又怎及他们?魏世应该没有因为杀了朝廷命官而心有忐忑,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但若是那工部主事确实有事,他自然也有最好的结果,但却要做出一副心有惶恐的模样来,别管是经谁的口,传到皇上耳朵里都是好的。
而魏然不过是将魏世的目的讲明白些,魏世是夹杂在案情中说的,魏然怕有心人听不懂。
也就是说魏世带来的那些人中,应该有身带任务的。
李昭有些同情‘卓然立世间’,忽的想到若是阿水知道她同情那样的五个人,必然会说她闲的难受,还是先同情同情自己吧。
李昭抿了抿嘴,看向魏然的时候,魏然正好也看向她,问:“你有何打算?”
李昭想了想说:“既然赶时间,用了饭便去趟府衙,找仵作和……不是说那两名工部吏员之前在府衙当差吗?必定有相熟的,也一并问话……”
魏世忙说:“我都问过了,仵作不过是听令行事,让他咋写便咋写,孙知府的意思是大事化小,我估摸着他昨日便已写好请罪的折子连带告我的一起送去洛京城了,别看我没有实证证明司正并非自尽,但只胡乱嚷嚷几嗓子,他们便认下了,只那工部主事聒噪,我早便压着火呢,等我提出要走尸体的时候,嘿,他们竟是……”
“用完饭,先去找工匠和天工司的人问话。”魏然又一次打断魏世。
李昭问:“可知那被雷劈的死者是哪里人?”
“就是绥安府城外双坡村的,他家穷的很。”魏世答。
“你去过他家了?”李昭边吃边问。
“那是自然!只这人没有被江水泡过,仵作被我一顿吓唬,说的也合情合理,且查这人死因的时候,无人阻拦,既然真的是被雷劈死的,是不是便是意外?若是意外为何要将司正灭口?若是司正耽误了谁赚银子,总该有锅扣下来才对,可到今日,所有账目均无问题,杀他何用?我是不是还是要先弄明白那吏员究竟是意外身死,还是刻意为之?”
“刻意含着铜钱跑到桥上引雷?”裴空不可置信的问。
“之前我们可不知道他口中曾含着铜钱,再说,谁知道含着铜钱便能成功将雷引到自己身上?引身上干啥?不知道雷能将人劈死?想自尽也要找个稳妥的法子,古人留下来的法子还不够多?非要自己再蹚出一条路?死不了咋办?以此类推,他怎就知道雷能将桥劈了?问题是劈桥干啥?还是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他们这些人没这个胆子,若是有,早便将赌戒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就是一场意外。”裴空两手一摊。
魏世眼睛一瞪:“意外?两个赌徒突然想到要好好办差,还是在工匠们都觉着暂时无需理会的时候,他们俩便要带人去瞧瞧,这人嘴里还含着一枚铜钱,他俩若是有这份心,天晴的时候用用不好吗?”
“这……确实说不通。”裴空眉头紧皱。
“我倒是有一个推断。”魏世得意的扬了扬头:“也只是对这俩人的推断,我问过了,出事前一晚,他们俩拉着工匠赌钱,输了个精光不说,还将下个月的月俸都提前欠出去了,转日大雨,他们去找那几个赢了钱的工匠说是大雨太大,不放心新桥,担心一些架子会被大雨浇塌,瞧瞧这份办差的心……”
“这几人便跟着去了?”裴空问。
“赢钱的工匠没全去,能管着他们的是天工司的人,这俩工部吏员说话没那么好使,但架不住他们又是威胁又是吓唬的,有几个工匠多长了心眼,知道先去找天工司的人问问,有几个便实诚的很,跟着这俩人就走了,所以我推断,这二人应是起了歹心,想着将债主谋害,却没想到自己也送了命。”
“那他嘴里含铜钱作甚?”裴空不解。
“我之前推断的时候不是不知道铜钱这档子事嘛!眼下知道了,我便也闹不明白了。”
裴空很认真的想了想,问:“你这么说完,我听着还是在说桥塌乃意外造成。”
“要不那孙知府敢与我打赌呢?他觉着就是意外,是我非要折腾,本来可以大事化小的,如今……”
魏然问:“孙知府觉着天工司司正便是因为想要折腾才送命的,你若是不听话便也会如此?”
魏世嘿嘿一笑说:“这事儿吧,他们若是老实一点,我还真会以为司正送命仅仅是因为想说点甩锅的话,或者私下与谁一同贪了些银子,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见事态不对亮明身份后,那工部主事知道我是谁了,竟还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
“你是面子上过不去?”李昭放下筷子问。
魏世瞬间变脸。
魏然端起茶杯,将茶洒到地上,裴空腾一下站起身,阿水已经手握剑柄。
李昭眨了眨眼,而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说:“他这是想送死,我是你,也会杀!你之前便说过最紧要的一处,即便果真是雷劈,也该有个雷劈的样,但凡能从江中捞出像样的木块,我估摸着你也不会这般不要命的与知府打赌。”
魏然舒了一口气,魏世换了一张脸。
“这姑娘不错,呵呵。”魏世朝魏然傻笑。
魏然冷着一张脸,说:“工匠们可还在城外。”
“怕他们跑了,都被带进城中看管了。”
“天工司的人呢?”李昭问。
“也都在城中,司正也是死在城中。”
“先去看看司正死的地方。”李昭站起身。